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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华胥梦碎(合章)【含男二慎*】(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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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震怒之下,裴知春被投入御史台诏狱[3],冷水浸砖压膝,铁链勒得皮肉出血,也不肯承认半个字。虽以陆川、姜尚之为首的清流大臣拼死力谏,最终因查无实据得以释放。他出狱时奄奄一息,不久又染上肺痨,寒气侵骨,从此不良于行。
  这件事是裴府的禁忌,任何人都不能提及。
  但他的事当年闹得极大,就连她也知晓。
  想到这,春桃骨头疼得咯咯作响。她素来不大关心朝堂之事,只关心眼前,因那金人毁了她的家、她的好梦,每每一思及,便只想回避这份钝痛。
  眼前之人满意地笑。他分明生就观音玉面,唇齿间迸出的却是淬毒青锋,刀刀剜下她的肉。
  “阿念,你说说……”裴知远唇瓣微翘,瓷勺再度抵在她唇瓣,“他到底得罪的是谁?”
  ——朝野中所有的主和派。
  “还有呢?阿念,好好想。”
  ——整个临安,不应该说,整个庆国最矜贵的贵人。
  “阿念聪慧。”裴知远转动青瓷茶盏,釉面映出他慈悲眉目:“他是弃子,是向主和派献媚的投名状,一辈子陷入泥沼里,永永远远不得翻身。真是个可怜人。”
  “小嫂嫂聪慧,应该想得到。”裴知远眉心朱砂灼灼的红,如观音眼睑处淌下的血泪。他笑着捏她下巴,只是问:“小嫂嫂,你再说说,为何当初要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春桃连忙抓住他衣襟,“可顺玉,我嫁人了,这……”
  叔嫂通奸,是乱伦,是死罪。若被揭发了,是要私设公堂,把她沉塘的。
  裴知远嗤笑道:“叔嫂通奸算什么?当年唐明皇夺杨玉环时,可曾问过寿王答不答应?”
  他手执白瓷勺再度抵在她唇边。冰凉压在她唇瓣,春桃却发了狠,咬向他手腕。裴知远手一抖,甜汤灼烫他手背,泛起片红痕,白瓷勺也随之摔碎在地面。
  春桃竭力挣脱他的臂弯,却被裴知远一寸寸地摁得更紧。踢开脚边的碎瓷,裴知远冷笑:“待我执掌裴家前,小嫂嫂便做我的赵姬罢。”
  “不,不要。你当我什么了?我要走、你休想……马嶶坡泪都未擦干,你休要学人家藏娇。”
  “我当你什么?”裴知远反问她,点去她惊惶的泪,“小嫂嫂,你且走吧,但要想好这里是哪,究竟谁说的算。”
  春桃喘息着,衣裳都没换,转身跑出门外。她提起裙裾,穿过月洞门。恰逢,戏台上锣鼓震响,戏伶执袖旋身,嗓音陡然拔高。
  他唱道:“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清白人会算糊涂帐。”[1]
  一语入耳,身后冷风穿堂,好似要拽她回去。
  今日分明是中秋,却冷得像腊月里的寒冬。
  春桃拢好披帛,转头望向朱墙外。
  头顶上的云,投下一片片青黑的影子,似失手泼出的墨,湿漉漉黏在人身上。云飘到朱墙外,一路走,脚底的墨斜斜地蜿蜒,流到临安的行宫,淌到窥不见的天颜前。
  *
  裴知春不赴中秋家宴,春桃帮完沉秋水的忙后,匆匆往回走,等走到回廊时,已是夜。一簇簇的夜影,曳动着,浸在她身上,遍布在脚边,像极了吃人的妖魔。
  一切可怖极了。
  她第一次有逃离裴府的念头。
  她想回家,可她哪有家?
  走出回廊,穿过月洞门,眼前忽地出现一团光亮,惊起两叁流萤。两丛绿竹间,裴知春坐在轮椅上,轻叩琉璃灯罩,灯光映出他侧颜,如春冰映雪。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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