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夕(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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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围上的天有绛色侵染。姜琳未愈合的伤口,与正红的日边色相映,不那么乍眼。
  姚安醒悟过来:“三官人要惠生民,还怕贵吗?如今杏林为禁,”他抬眼去看血一样的日边(皇帝左右),“三官人何不高谋?做一两件好事,得天子青眼,或许能救大官人性命。”
  “某怎敢借大王心意,去向官家讨功。”姜琳又笑了。
  姚安“啊呀”地咬了舌头,方知坊间所传是实:潮国公的儿子投入亲王帐下执辔,竟与大哥二哥对立。再看姜琳时,发现他用沾血的手,取一把米,两只清泓的眼睛,正凝神看。
  姜琳查过姚安带来的所有春稼,付了低于市价两分的钱,尽数买下,并以庄毅亲王的名义广施民众,不添贷,让流民称叹,让姚安有苦难言。
  北地民众因而念及大王镇京北的去日。
  等到禁军再来时,他们有话要说:谋太平需勇将,请用庄毅大王。
  无人敢进民言,揣度都谨慎。
  倒是爬上高岗的姚安复念又复念,生出乍现微光时的悸动。
  他和姜琳一起吹凉风。
  “三官人这次施饭,其实并未受命于大王,而是自作主张吧?”
  姜琳笑的时候,额伤看着轻了。
  洮水阴面来风。为杏林城赋名的红杏林应风作响,带泥咸,过花枝。碎红吹成团,纠缠不清。久滈后的树条更沉,在二人的俯瞰下低垂。
  姚安有很多牢骚狐疑,但见姜琳只是笑,便叹了一句:“望三官人……望折霜以诚相待。”
  几日相处下来,姚安已经了然,自己是金牛道(蜀道)上的行商,如何老练精明,也猜不透这位俊逸的京南地灵。姜琳叫他不用拘礼,他便欣受了,就与国公子以字相称。
  “自然,”姜琳劝姚安宽心,在天子驻跸处,看大王将好事做到底,“同辈相识,某怎敢不诚。”
  以诚相待的人,袖里有中昱坊的两张契。
  流民瓢分粥饭,姜琳也在同一天撤了两座颜铺的布幌。邻居询问时,姜琳为难地说:“颜铺再好,经纪人自身才劣,也无法维持长久。”众商都说三官人谦逊,私下偷偷打听,却是徒劳。只因姜径直将铺值交付姚安,用来籴粮。为城人瞩目的玩乐消遣处,并无他的痕迹。
  两人在高岗上筹算。
  远商获利毫厘,变得十分可怜。
  “既是大王施恩,某心悦诚服,再计较得失,就有忝为官家子民了。”算完,姚安去看西方。红杏林在眼界外,渐渐为身边人遮挡。
  姜琳淡眉峰,褰衣扶袖,高华如云彩。
  几日里,姚安无法找到姜琳的懈处,就去注意他的用度;但他深居简出,用度极俭省,便随他会客;逐利如逐水的商贾,不讳国公府的变故,穷尽方法好顾营生,与他各取所需,竟造出禁围中最和睦处……姚安迫不得已,开始相信姜琳清澈,不会用庄毅亲王的名义压价。
  但西来商客仍然心存不平——譬如脚下高岗不是五云陵岗,世尘中又怎能遇见凌霄真仙。
  于是姚安心烦意乱,口中念着“以诚相待”,将目光三投入红杏林。
  这次,他却看到一匹赭汗脱出花枝,昂然不络,朝天打响鼻。
  “好龙种!”
  马好,用具也考究。鞍鞯颊带尽饰银,额勒红蓝成缕,鲜妍美丽。
  见到主人,它环跑几周,发出一声嘶鸣。
  姚安像通了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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