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 第3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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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死了就冤死了,反正害她的人都已经付出了代价,又何必再节外生枝。
  “能当朕的女儿已经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朕锦衣玉食的养了她十几年,难不成还让朕在天下面前向她认错不成!湘儿向来乖巧,想来她也不忍心责怪朕。不过是从史书除名不能下葬皇陵罢了,朕命人在民间给她修葺一座最好的墓邸便成,任大人休要再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
  为自己的女儿正名叫胡搅蛮缠。
  任良风在大殿呕出一口鲜血,脱下染红的衣袍扔掉官帽,孑然一身地离去。
  官道不容一块净地,正义者终于彻彻底底死了心。
  ……
  “我祖父原本是要一杯毒酒去陪昭明公主的,可他心中有愧,总觉得是自己害的昭明公主无法载入史册,还没办法为她正名,无颜下去见她。后来我祖父在一架破秋千上捡到了被人遗弃的我母亲,把她养大成婚后,就郁郁而终。死前还流着泪喊位公主的名字,始终不肯闭眼。”
  任公子叹了口气,朝梁宴摊了摊手:“这座桃花园原先就是昭明公主落入池塘的地方,祖父生前所托,我们任家子弟不敢忘却,每年都来为那位公主上香祈福,希望她下一世能平安喜乐、觅得良人白首。”
  梁宴并不清楚姜湘的事,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没能记载在是书上的一个插曲,他听了故事安抚性地拍拍任公子的肩膀表示唏嘘,却也只是唏嘘。
  可我却说不出来话。
  也许人死了真的会变的不一样,我活着的时候那般铁石心肠,任凭什么伤心事都不能动摇我分毫,可如今却愈发心软。我会因为徐生徐楚枉死而愤怒,会因为梁宴流血落泪而心疼,此刻也因为姜湘不得善终而伤心。
  那么一个爱笑的小姑娘,对谁都好,每天乐呼呼的在我耳边一口一个“宰辅大人”“好大人”,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笑着以真心待我。知道徐楚一个小鬼孤单,就整天抱着他满宫殿的陪他玩。她会记挂朋友,会想办法为朋友分忧,会识趣地避过你不想提及的话题,会与你同仇敌忾,会挡在你前面保护你。
  可她……不过是一个早早死去的小姑娘啊。
  她笑着玩笑一般地跟旁人说她是在新婚前失足跌进池塘里的时候,她该有多伤心。她本该嫁与心上人,与他相守一生,相夫教子,子孙满堂,安稳度过她那如春日暖阳一般的人生,却在豆蔻年华戛然而止。
  她待在这深宫里,看花开花落,看一个王朝的覆灭,看她曾经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到最后世界只剩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记得,曾经有个人喊她小姑娘,腼腆地拿着竹蜻蜓,约定好了要来娶她。
  我的心口猛地一疼,下意识扯住了梁宴的衣袖。梁宴感觉到异动,当即抛下哼哼唧唧要哭出来的任公子,握着我的手腕皱紧了眉,担忧地低声道:“怎么了?”
  “有点疼,又有点庆幸。”
  我说话梁宴也听不见,但我的手腕动了动要往外走,梁宴就瞬间领会到,二话不说就牵着我的手腕在前面替我开路,任凭任公子在身后大喊:“兄台!兄台!你还没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呢?我下回怎么带你翻墙啊!”
  梁宴也置之不理。
  他牵着我的手腕轻柔,生怕疼到我似的,走远了还皱着眉,偏着头边走边问我:“怎么回事,沈子义,你还好吗?”
  “不太好。”
  我小声说。
  换做从前,不,哪怕是现在,如果不是梁宴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的声音,我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从小到大,我好像一直被人教做要坚强,却从来没人告诉我:
  沈弃,你也可以示弱。
  可是如今听了姜湘的故事,见了有情人分离,看了生离死别,我就真的很想拽住梁宴的袖子,跟他说:“梁宴,我好疼啊。原来……我也是会疼的,我也是……能喊疼的。”
  而我比姜湘幸运很多,她已经没人能喊疼了,没人能诉说当年掉入池塘时她有多冰凉彻骨,有多恐惧悲伤。
  但我能。
  老天给了我一次机会,不,不是天,是梁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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