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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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个人,只要不离开北京,一定凑得齐。”吴景濂说,“现在寄望在一点半钟往南开的火车,大概总可以截几个人回来。”
  “请病假的是哪几位?”吴毓麟说,“也要看看真请病假、假请病假。”
  “查过了。有四个是真的病了。”
  “哪四个?”
  “名册上注的有。”
  查名册是张佩绅、廖宗北、梁善济、易宗夔,最后一名下面注着“病甚重”三字。
  “只要他有口气,就要他来投票。”吴毓麟说,“不过费点手脚而已。”
  这一说,提醒了吴景濂,立即找了总务科长来,要他接头医院,派医生、护士,将生病的议员,用担架抬到议院来投票。
  “报告好消息。”警察总监薛之珩兴冲冲地跑了来说,“前门车站截回来五位,其中两位,说什么也不肯走,只好用强了。这得吴议长派人去讲几句好话才行。”
  原来薛之珩派了“便衣”在前门车站守候,发现“临阵脱逃”的议员,先是低声留驾,倘或不听,便扭在一起,假装打架,由穿制服的警察,将两造带至局内,好言慰劝;如果连打架这一着也失效,挣脱了往火车上走,“便衣”就立即大喊“抓小偷”,诬指那议员是扒手,立即被捕,押到局中。薛之珩那里就有这么两名假扒手在。
  “好!我马上派人去。”
  派的是众议院的一名交际秘书,与议员个个熟悉,人缘极好。到了局里,千不是、万不是地打躬作揖,到底把那两名议员的气平下去了。
  “你们押我到这里来也没有用,我不投票!”
  正谈到这里,听得议院那面传来一片喧嚣,其中还夹着清晰可闻的笑声,似乎出现了很有趣的情景,令人忍不住走到窗前去张望。
  这一望,好笑是好笑,可也不免羞惭。原来为了拉票,直系与吴景濂等人,无所不用其极,有人献计,还应该走内线,凡是惧内、姨太太当家、在八大胡同有相好的议员,倘有不驯服的迹象,都列入“内线监视”之列。办法很简单,一部分票款之外,另送衣料化妆品、名贵食物之类,拜托到了投票那天,务必把你们“老爷”押了来。
  此刻就是“内线”发生作用的时候,不过上了年纪的太太,绝无仅有,因为一则好好出身的“官太太”,毕竟忌惮礼法,不愿也不敢如此抛头露面;再则既说“阃令森严”,只要严厉告诫,亦不怕丈夫会临阵脱逃。有些当家而能干的姨太太,亦可收到这样的效果。唯独在八大胡同有相好的议员,不致连自己的政治行为都要受窑姐儿支配,所以无不唯唯否否,口头敷衍。议院中承办此事的职员,当然再清楚不过,所以千叮万嘱:“你不要听他说得天花乱坠,甚至于跟你起誓,一定会来投票,那都是骗你的。到时候你替他上上劲,陪了他一起来,等他一进议院大门,你马上到大中公寓来,把送你的大红包带回去。”
  如此说辞,没有一个受托的姑娘不愿听的,此刻纷纷“押”到。有些议员不肯下车,有些议员说面子不好看,要相好不必下车,让他自己进议院。结果都失败了,不肯下车的,被硬拖了下来;不叫她下车的,偏要下车,而且虎视眈眈,非要眼看着垂头丧气的议员进场不可。这就是引起轰然哗笑的缘故。
  “行了!”吴毓麟说,“法定人数够了。”
  其时正是钟鸣两下,吴景濂登上主席台,宣布投票开始,请检票员上台,执行任务。
  于是十六名检票员,从会场各方集中到主席台,彼此心照不宣,守住了两只大票匦。
  接下来便是点名发票。四名病者已用担架抬到,其中三个勉强可以扶进场,易宗夔则病得连坐起来都办不到。于是议长裁定,请两位检票员将选票拿到摆在休息室的担架前面,请易宗夔填写。
  “是不是秘密投票?”
  “是的,无记名投票。”检票员回答。
  “那么,请你们回避。”
  两个检票员便都背转身去。易宗夔持笔的手颤巍巍地写了三个字,将选票折好交回检票员。
  “可以请回府了。请多保重。”检票员之一交代议院职员,“小心护送。”很殷勤地帮着照料,借以遮人耳目。
  另一个检票员便乘大家看护病人时,很快地将折好的选票掀开一角,但“五千元”三字赫然在目,是一张废票。
  但是到了投入票匦,易宗夔的一票,三个字变成只有两个字:曹锟。当然是调包了。
  到得三点半钟,投票完毕,主席宣布四点钟开票,有半个小时的工夫,放旁听者入场,同时也要做一番必要的准备。
  当然,票匦最要紧,由吴景濂亲自贴上封条,并推检票员八人,会同军警,严密看守,然后赶到大中公寓。捧曹的要角高凌霨、吴毓麟、程克、熊炳琦、王毓芝、边守靖、刘梦庚都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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