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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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院内寂静无声。
  似是所有人都被沈秀娥的这句话所慑,不敢轻易说出口来,就连蓝景荣也出了神,他怔怔道:“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其实百年老参到底有多少功效,众人都一清二楚 ,二少爷本就是郁结于心而病倒,乍闻妻子为了自己献出老参,父亲又恰好在节骨眼上去世,打击之下过不去心头这一关,愤而写下休书,是人之常情。
  他将休书藏起,想来是恨自己无能,又念妻子情深,爱儿降世不久,不忍做出此举,可是身为人子,难免日夜折磨。
  二少爷心头种种,如今已无人得知,不过见他仍旧寻觅妻子而来,想来直至离世那一刻,心中仍是爱多于恨。
  蓝景荣并非是顽石,他比外人更熟悉这些事与这两人,当时就明白了过来,他看着沈秀娥,神情极是复杂,似乎是阴毒的恨意,又好似茫然无措,脸上既是惊骇,又是痛苦:“那封休书竟是这个意思,那……那……这孩子确实是二弟的亲生骨肉了。”
  其实于观真方才听蓝景荣说话之时就已经感觉到奇妙之处了,原先在蓝家之中,蓝夫人被吓得精神都快恍惚了,蓝景荣却没说几句,他原以为此人只是心机较深;可听蓝景荣与沈秀娥交谈,却似乎对弟弟有极深的感情,因而憎恨“背叛”了弟弟的弟媳。
  就连沈秀娥自己也亲口承认蓝景荣脾气不好,却不会暗害二少爷。
  如今看来,蓝景荣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亲人倒还算得上是真心实意,难怪他有胆子跟上来,又笃定了弟弟绝不会变成恶鬼纠缠,想来是他们兄弟感情不错,才认为是恶鬼冒名顶替了弟弟。
  咦——
  于观真心中突然一跳,只觉得这件事里还有处不对劲,却不知道在哪里,更是说不上来。
  沈秀娥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一下子没办法说出来,她一开口,眼泪便垂下来,咬住下唇道:“大哥,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平日抛头露面,对我说那些恶语狠话,全是为了他着想。当初拿出休书时,你给了我一个机会解释,可我说不出口来,我也不敢说,你如今……如今可明白了。”
  婴儿见着母亲哭泣,也顿时哇哇啼哭起来。
  蓝景荣看着那婴儿的面容,此刻只觉得无处不与二弟相似,他当初对沈秀娥有所偏见,恨她迷惑了弟弟,成日不着调,见到休书后又认定了沈秀娥定是偷人气死了二弟,因此从没正眼看过这孩子,张口闭口都是灾星,如今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脚。
  他固然是厌憎沈秀娥,可这孩子……这是二弟的孩子。
  他这一生,也只有这么个弟弟,虽娇纵了些,又没什么大气候,还爱写些酸倒牙的文章,但到底是他的亲弟弟啊!
  蓝景荣咬着牙,几乎咯咯作响,他脸部的肌肉骤然抽动起来,神情显得有些骇人,要是这事儿在当初父亲与二弟去世时知晓,他必然将沈秀娥活活打死,再不济也要告上衙门,然而如今……如今……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
  不多时他就平静下来,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孩子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饿了?”
  那张满怀疯狂憎恨的脸上居然头一遭浮现出关切温柔的神色来,沈秀娥急忙拭去眼泪,又去逗弄孩子,见蓝景荣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婴儿,便道:“这孩子很会学人,爱看人笑,很是怕人哭,是我吓着他了。”
  蓝景荣想碰碰孩子,又捏紧了,低声道:“这般爱娇,跟他爹爹一样,我蓝家的男儿怎能如此。”
  这话虽是责备,但却满怀慈爱。
  万没想到听了这么久,竟是这样的结果,巫月明默然不语,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然有些走神;狄桐最爱这种大团圆结局,他天生感情充沛,此刻强忍感动之情,神情不由得扭曲起来,竟比蓝景荣方才更狰狞,只好将脸埋在原无哀的肩头上。
  狄桐天性纯良,不愿将任何人想得太坏,他见蓝景荣神态与方才大有不同,之前的暴行也有了理由解释,大感高兴,眼角还挂着两颗感动的泪珠,对原无哀悄悄道:“不枉费咱们俩跑来跑去这么久,我就是喜欢这样。”
  还不等好笑的原无哀说些什么,蓝景荣霍然惊恐道:“二弟!”
  这一声将众人目光都摄去,原来月光之下,二少爷那本来就虚幻到几乎透明的身影竟开始缓缓消散,他仍是望着沈秀娥,连半步都没动。
  沈秀娥终于脸色大变,惨然叫出声:“你去哪儿!你……你到哪儿去了!你回来!”
  她自然什么都扑不到,那熟悉的怀抱早已无法再度给予任何温暖,也无法再给予任何倚靠,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抱着孩子往地上摔去。
  魂魄离去后微弱的光芒闪烁在沈秀娥的裙边,很快就消散了。
  男女有别,原无哀下意识迟疑了一步,巫月明已然上前将她揽住,又将婴儿一同抱好,只觉得怀中娇躯颤抖无比,大生同情之心,情不自禁地温声宽慰道:“你别寻了,我想这就是你丈夫的执念了。”
  “什……什么?”沈秀娥嘴唇哆嗦,不可置信地看着巫月明,“仙姑,你说什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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