阈值(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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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粟米,冯九五十了。”粟米的娘拉扯她破旧的袖口,撕啦一声,不想生生拽出个大口子。
  “娘,五十咋咧?他家有粮食,我能吃饱。”
  “五口袋粮食能吃两年,两年后咋整?”粟米的爹把铜烟嘴往地上磕打烟灰,哒…哒…一下接一下。
  “娘去给你烧点热水,洗洗身子。”
  冯九家是三进深的宅院,前院会客,后面是正房,再往北的院依次住了姨太太,丫头,厨子和长工。
  冯九亲自张罗收拾正房院西头的屋子,吩咐下人,“把这大红帐子挂上。”
  五姨太就站旁边指划,“对,歪了,往左,再往右点。”
  门口也站着好几个来看热闹的其他姨太太,老爷娶亲两三年就来一出,见怪不怪。
  “这屋子十二姨太才住过,不会不吉利吧。”
  冯九听到这话,心下登时不爽快。他往人堆里瞅,想把说这混账话的婆娘拎出来。姨太太们眼见老爷目光袭来,吓得个个低头不作声。
  冯九瞅也是白瞅,他竟辨不出是谁说的,在他耳朵里,每个女人都差不多样的细声细语。
  “老爷说了,谁能生下儿子,这西头的屋子谁就能一直住着。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五姨太接着指划丫头铺喜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上面多铺两床褥子,不然硌得慌。”
  这么多姨太太,冯九认为就五姨太最能干。十八岁给他生了儿子,还会操持家事。
  五姨太是冯九三十三娶的,名叫桂兰,是家里长工的女儿。当年二口袋面粉娶来算是值了。希望这五口袋换来的胡粟米,也值。
  娶小没有什么重大的仪式,也用不着请亲戚朋友办酒席。过了晌午,轿夫把胡粟米抬到冯家侧门,这礼就算成了。
  胡粟米从前还羡慕坐轿子的人,被人抬着怎么说都比自己走舒坦。她坐在里面,被颠得五脏六腑都换了位置,下了轿,头晕目眩,扶着墙才能走路。
  “我叫雀儿。”东边的侧门早就站着个伶俐的丫头接她。
  “十三太太,您跟我走。”
  胡粟米看出来,雀儿是冯家的丫头,圆脸显胖,穿得也体面,在地主家卖身做丫头都比穷人家的女儿过得好。
  父母得了五口袋粮食,她也再不用挨饿受冻。小老婆又怎样,吃穿才是重要的事。
  胡粟米乐意,十分乐意。
  雀儿领着胡粟米直接去了浴房,半人深的木桶灌好了水,热腾腾冒着气。
  “十三太太,您沐浴。”
  “我洗过了。”
  “里面有中药,活血助孕。”雀儿把手伸进去试了温度。
  胡粟米欠身往里看,水被药草染成了棕黄色。
  陕北缺水,能痛快洗个热水澡,这是好事。虽然胡粟米觉得,冯家是嫌弃她脏。
  “老爷,趁热喝。”
  有个穿着利索,盘了头的厨娘把一碗棕黑色的汤药端到冯九手上。
  冯九仰头闷下,吧唧吧唧嘴,拿起桌上的碗茶漱口,“这药浓了,岁月不饶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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