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窃阴师(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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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太累了,泡着澡,他竟然睡着了。如果不是侍者来叫醒他,都不知道自己能睡到什么时候。离开113会所,外边已经天黑了。他给大饭店打了个电话,财叔在电话里边说一切安好,只是龙尔东一直没有现形。谢天赐还以为龙尔东会找上门来,他有点失望,抬头仰视斑斓的星空,找到北斗七星的位置,星光俨然成列,妙不可言。看了一眼,吸着凉凉的空气,他嘀咕了一句:“星星如我,我如星星,真好笑。”
  回到谢公馆,吃了几口饭,他躺在床上,脑子翻转着白天苏画龄的话,这些话如同一根根绣花针扎在他的脑袋上,脑内涔涔发痛,哪里能进入梦乡呢?
  半夜时分,门外走过一条人影,人影一晃而过,吓得谢天赐翻身起床。他推开一丝门缝,只见走廊外面游荡着一个人。那人拄着一根银色手杖正摸索着下楼去。谢天赐认得银色的手杖,这是谢圭章生日时他送的礼物。那个人蹒跚挪动,缓缓下楼去。
  谢天赐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的父亲谢圭章。父亲居然起床了,他既惊喜又害怕,转身穿衣服开门追下楼去。谢圭章悄无声息地离开谢公馆,走到大街上,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开。
  谢天赐感到很奇怪,也拦下一辆黄包车紧紧跟着。谢圭章在楚家荒宅处停了下来,楚宅闹鬼之事妇孺皆知,最近又出现大量弃尸、瓮人,闹得人心惶惶。车夫把谢圭章放下,拉着车子被鬼追一般跑掉。谢圭章拄着手杖推开楚宅的大门,侧身走了进去。谢天赐跟在后边。谢天赐见到楚宅,心中一怵,报纸提起楚宅的往事,他刚好看了这一版,犹有余悸。父亲突临楚宅,这让谢天赐想不明白。他尾随父亲进去。
  楚宅静幽幽的,荒草丛生,如果不是就着星光月色,根本看不出哪儿是哪儿。由于苏画龄发现了楚宅中的瓮人,警察局的人进进出出,使得楚宅败坏的痕迹更加显著。谢圭章的身影在前边缓缓移动,他像是要去后院。谢天赐没有记错的话,楚宅后院正是瓮人所在之地。
  “难道老爸与血菩萨有关吗?他怎么会来这儿?苏画龄说他与莫瑶红关系很好,莫瑶红难不成真是血菩萨吗?老爸这是在包庇血菩萨吗?”谢天赐一面跟着一面想着。谢圭章行动缓慢,他不能跟得太紧。他心里百感交集,努力回忆自己对莫瑶红的印象。对于莫瑶红,他想不起多少来,只记得一件事,莫瑶红很喜欢带糕点给他们吃。
  谢天赐尾随来到后院,然而,谢圭章不见了。他怔然四顾,摆在后院的十几口大水缸以及尸体已经被搬走。院子空空如也,谢天赐站在院子中间,左右是两条回廊,前边是一座环形的后门。想了想,他大步走到那个后门,后门长满了草,他探身看了一眼,外边是一条臭烘烘的窄巷子,长满了荒草,根本无法通行。谢天赐叹一口气,想转身回去,巷子内却传来一声干咳。他狠了狠心,伸手扒着荒草钻进窄巷,艰难地往前面走去。
  走了大概五六十米,前边出现了一盏灯火。他抬头看去,那盏灯火下边是一堵红色的门。他加快步伐走过去,如果不走进巷子钻进荒草丛,根本没法见到这堵朱红色的门。他略感到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返回去。他推了一下大门,戛然而开,门内传来两声咳嗽。谢天赐清楚,父亲就在门内。他走进去,一道长廊通向一个房间。谢圭章走在前边,已把长廊边上的蜡烛点燃。他如此轻车熟路,看来不是第一次来这边。谢天赐满怀好奇地顺着长廊走进去,大约一百来步,到了房间门口。
  在门口停留片刻,里面传来一声痛叫,是谢圭章发出来的。谢天赐暗叫不好,他跨步进门。谢圭章此时喊道:“我头好痛,头好痛,莫瑶红,你这个臭婆娘,你骗了我,你把我给骗了。什么狗屁窃阴功?什么狗屁窃阴法?全都没用,你把我给害死了。”谢天赐进来后,看到谢圭章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打滚。
  “老爸,你怎么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谢天赐惶急地跑到谢圭章面前,心疼地望着父亲。谢圭章捂着脑门目眦欲裂,张着嘴巴想呼喊谢天赐,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圭章说不了话,只能紧紧地揪着谢天赐的裤腿,揪着扯着似乎在求救。谢天赐无法理解,不知所措,只呆呆地站着。谢圭章的手臂渐渐没了力气。谢天赐问道:“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谢圭章身子抖了抖,嘴角渗出一丝黑血,整个人变得僵硬无比。
  “爸!”随着谢天赐一声凄惨的叫喊,谢圭章死掉了。
  谢天赐悲痛万分,巡视着整座房子,这像是一座道堂,四周点着无数的烛火,正前方挂着三幅仙人画像。画像上有个横幅,写着“窃阴仙道,法力无边”等字样。画像前面摆着祭品,插着烛火与香支。鬼气森森的道堂使得谢天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低头问谢圭章:“爸,原来你一直在修行窃阴法吗?”他伸手摸了摸父亲干瘦的脸颊,真冰冷,这股冰冷深深地刺穿他的心扉。
  一股莫名的怒意燃烧全身,一个又一个亲人离开,这让他大为光火。他怒道:“这到底是谁的错?老天爷,你为何要这么对待我?”他发疯一般将祭台、祭品、仙人画像全部推翻。这时,他看到三幅仙人画像后面摆着一副红色的棺材。
  “什么鬼?”谢天赐大步走上前,棺材没有盖盖子,里边躺着一具干瘪瘪的女尸。女尸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寿衣,看着阴森森的。谢天赐看向女尸的脸,这张脸有些苍老苍白,凭着模糊的记忆,他想起来了,女人正是苏画龄苦苦寻找的窃阴师莫瑶红。
  谢天赐的身子打了个冷战,莫瑶红怎么会在这儿?她怎么死了?他伸手拍打着棺材,谁来告诉他这是为什么?他眼睛盯着莫瑶红高高耸起的胸脯。奇怪了,女尸干瘦干瘦的,胸部却臃肿不堪。他走过去伸手撕开莫瑶红胸前的衣服。他被吓了一跳,莫瑶红居然长了三个乳房。莫瑶红除了与普通女人一样的两个乳房外,中间还有一个。只是这第三个长相有点怪异,他盯着看了几眼,对了,像是个婴儿的脑袋。确切地说,这是一颗长得如同婴儿模样的瘤状物。
  “婴形乳?”谢天赐瑟瑟发抖,莫瑶红胸间的那个乳房拳头大小,凹凸有致,如同一张婴儿的嘴脸,嗷嗷待哺的嘴脸看着让人心惊。突然,乳房睁开双眼,嘴巴发出阵阵坏笑。他用双手捂着双眼,从指缝中看去,莫瑶红胸口的三个乳房毫无异状。他觉得自己在吓自己,开始出现幻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重新将衣襟遮盖住莫瑶红的胸口。
  他回到道堂,看着死去的谢圭章说:“我不知道你这些年与莫瑶红都干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你肯定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既然你已经死了,我也不追究了。你为自己的所为也得到了应有惩罚。”他将视线转移到谢圭章脑袋上的那顶黑色礼帽:“最近一年老戴着帽子,怎么劝你你也不脱,到底在这顶帽子下面隐藏了什么?”说完伸手摘下,谢圭章头发散乱,在他右额角凸出一块肉瘤状的东西。谢天赐拨开乱发一瞧,居然是一块菩萨模样的东西。看到这个,谢天赐彻底惊呆了,“怎么会这个样子?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菩萨怪异地生于谢圭章右边额头,与他融为一体。谢天赐盯着那尊肉菩萨,慈眉善目,双手蜷在胸口,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谢天赐汗流浃背,这一系列的发现让他有惊又怕。他将帽子重新给谢圭章戴上,站起来舒了一口气,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打翻一只五味瓶,啥滋味都有。
  他在道堂伫立了一会儿,发现门边摆着一个书架,径直走过去,书架上摆放着二十多本关于窃阴师的手抄本线装书。
  “真是乱来。”谢天赐拿起那些书看了几眼,觉得书中所写均是无稽之谈。翻着翻着,他从书堆里捡到了一本日记,是谢圭章写的。他拿起来翻看几眼,日记还没有写完,零零落落地只写了七八页纸。他把日记收起,这是对他唯一有用的东西。他回到谢圭章身边,说:“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亵渎我们老谢家,你所犯下的罪状,下辈子好好偿还吧!”说完他对着谢圭章尸体磕了三个响头。尽完孝心,谢天赐拿起烛火将书架的书点燃,他将要烧掉这个房子,封藏这里的所有秘密。火焰熊熊烧起来,屋子很快陷入一片大火之中。谢天赐扔掉手里的蜡烛退出房外,顺着来时的长廊快步跑出去。出了朱红色的门,一个妖娆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天赐抬头一看,竟然是灵妖语,他骂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怎么处理这一切。看来你还不算笨,一把火烧掉这座道堂,苏画龄再厉害,也无法从一堆灰烬中找到血菩萨的痕迹。你想瞒天过海,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苏画龄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得多。”灵妖语爽朗地说着。
  谢天赐冷冷地说:“看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我也是刚刚知道。”灵妖语哑然失笑。
  谢天赐虎视灵妖语说:“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会杀了你。”
  灵妖语笑道:“一把火解决不了问题,我觉得你还是去跟苏画龄说清楚吧!苏画龄能理解你,只要你向他坦白。你也了解他这个人,你要是不说清楚,他会因为血菩萨这件事纠缠你一辈子的。据我所知,他已经查到谢圭章的头上了。”
  谢天赐沉着声音说:“我该怎么做,不需要你管。”
  “我没有管你的意思,你们谢家的人,真心没一个好东西。对了,我跟着你来这儿,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灵妖语嫣然一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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