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春的婚礼(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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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奕韦在机场租好车,将从未开封过的行李搬上车,往乡间驶去。繁复的树椏在湛蓝的天空下伸展,路边的樱花已然迫不及待地盛开,在风中摇曳。鲜红色的起亚掀背车从市区开进小镇,又从小镇开进一片荒野,在一处没有路牌的地方跟着导航弯进小路,路越开越小,最后在一处敞开的闸门前停了下来。
  门牌号码下方用鲜花和白纱装饰看板,欢迎新郎和新娘的朋友们到访。车子开上颠簸的道路,穿越一片树林之后又是另一片宽广的草皮。雪方融化,滋润了大地,地面上透出鲜绿的顏色。道路的尽头有一座纯白的豪宅,门廊下同样掛着盛开的鲜花,昭示幸福的气息。
  接待人员领他们在衣帽间卸下行李,里头已经塞满了宾客的衣服。苏巧巧狼狈地在狭窄的走廊上打开行李箱,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衣服又弹出来。她从箱底掏出一件暗色的碎花长洋装,翻出高跟鞋和全套化妆品,挑了一条银项鍊,想了想又捎上一件针织外套。
  苏巧巧对着镜子细细描上眼线,尽可能化上最完美的妆,她也不知道这股干劲从何而来,或许是出自于女人竞争的本性。她用纸巾拭去嘴角溢出的口红,抿抿嘴唇确认一切完美,这才挺起胸膛从更衣间走出来。
  陈奕韦穿着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站在门外,胸口解开几颗釦子,抓了点头发,比平常上台还要随性。他展开笑容,挽过她的手,向室外的阳光走去,侧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样真好看。」
  苏巧巧笑起来,按耐住耳际泛起的红晕。「你把行李箱里的燕尾服拿出来,人家会以为要结婚的人是你。」
  陈奕韦笑得瞇起眼,苏巧巧不太确定他眼角的闪动的是不是泪水。或许他真的希望今天要结婚的会是自己。
  三个相同装扮的男人聚在外头,背上都背着乐器盒,正好凑齐了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和大提琴。
  陈奕韦张开双臂迎向朋友们,热情地和他们拥抱,「好久不见!」
  「我们不是上个月排练的时候才见过面吗?」
  「我原本还想今天早上再排一次,可是真的赶不过来。」
  「不过就是户外演出,有必要排吗?」
  「那当然。」
  「你别装了,你什么时候练四重奏练得这么认真了?」
  「我一直都很认真呀。」
  「你还不是被皮尔彭教授逼的!我们都知道!」
  陈奕韦在老友之间笑得很开心,声线却有点紧绷,苏巧巧老是觉得他在逞强。
  苏巧巧被晾在一旁,直到陈奕韦像其他人介绍这是他的经纪人。他们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礼貌性地伸出手来向她打招呼。他们当中有独奏家,也有知名乐团的首席及副首席。苏巧巧从没亲眼见过阵容如此豪华的婚礼四重奏。
  他们往草地另一头的西式凉亭走去,白色的圆柱上覆盖圆顶,顶上还有华丽的雕刻,同样也缠绕着鲜花,看起来就像是所有女性理想中的婚礼。
  四把弦乐以沉稳的节奏与优美的曲调同步奏出乐音,顺着初春的微风吹散到草原上各个角落。时而在高处徘徊,在低处躑躅,第一小提琴像是小鸟一样灵动地在其他各个声部之间穿梭,在甜蜜的气息中捎上美好的回忆。
  四个男人用他们才懂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无声地沟通,他们熟知彼此的喜好和演奏习惯,一个呼吸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配合得完美无瑕。他们刚刚笑着说,把自己十年前在学校的谱找出来了,上头还有笔记呢。那些看似随意的演奏,经过千锤百鍊的磨难,加上无数共渡的时光培养出来的默契,才能有如此美丽的音乐。
  苏巧巧轻轻闭上眼,感受那带着怀念与忧伤的旋律随风拂过发梢。音符那么饱满,音准精确,乐器和声之间独有的共鸣令胸腔共振。
  人们随着乐音渐渐聚集到草地上来。凉亭四周的白色摺椅呈扇型展开,一旁架着暖炉,里头有暗红的火星。春天的风带着寒意,同时也充满新生的希望。孩子们笑闹追逐着穿过桌椅间的间隙,大人们举着香檳熟稔地聊着天,似乎已经认识了很久。
  有人礼貌性地上前攀谈,问苏巧巧是怎么认识新郎新娘的?一说她是陈奕韦的女伴,每个人都皱起眉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很快又走开了。
  有好事者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你知道他⋯⋯」
  「我知道。」她展开无比灿烂的笑容,肯定地说:「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音乐在激昂之后恢復平静,又再次加快,最后默契十足地划下和弦,乐队笑着同时扬起弓来,人们爆出掌声。
  轻快的旋律再次响起,新娘身穿白纱,抱着典雅的捧花,一手牵着刚会走路的小女孩从主屋走出来,踏上洁白的地毯。花童跟在后头牵着白裙,在空中洒满粉色的花瓣。她随着乐曲的节奏走向新郎,脸上满溢着幸福的笑容。金色的长发垂散在白皙的肩颈之上,真的如陈奕韦所说,像天使一样。
  新郎接过新娘的手,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用诚恳的语调说起他们相爱的故事。
  那也是个像这样天气正好的初春下午,有台白色吉普爆了胎在路边动弹不得,一辆红色福特在路边停下,从上头跳下一名宛若天使般的女子,捲起袖子来替他换了轮胎,恋情于焉展开。那段对于少年而言苦涩的初恋,不过也就只是「很多事」当中的浅浅一笔。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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