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珠玉_48(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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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夜里,趁着前往王夫人房里昏省之时,拣了那无人察觉之时独自前往后院婆子们居住的一带群房中瞧了一回赵氏。只见在那昏黝的蜡灯中,赵氏正粘着线,那面色观来,竟似较了前些日子何止衰老了十岁。见罢此景,探春心里亦是止不住心酸。然转念一想,此番亦不过是那赵氏自个儿行止不端,遭来此祸,遂心下便也又痛又恨,五味参杂。
  屋里赵氏闻见脚步声,抬首一看,只见正是探春立于门首,心下惊喜意外之余仍是那般口不择言、逞一时之快:“我的大姑娘,今儿个可来了。想来你是贵脚难踏贱地,素日里都难得见你好言好语的一回的。如今墙倒众人推,你也不来瞧我一回。我但凡千错万错,好歹熬了十个月将你养下来的。当初要是没了我又如何有今日的你?!你便是姑娘小姐好吃好穿的,也不该就此忘了我,在了头上老太太太太跟前多多拉扯我们一番。饶是像现在这般犯了事,你也该替我说说情才是!……”
  探春闻言自是气得面白气噎,眼泪止不住在眼眶中打转:“如今姨娘竟还有脸提起说情之事。但凡你素昔为人尊重些,又怎会闹到今日这般不堪的地步?!这屋里姑娘有这许多,见哪个姑娘需得为身边犯事的奴才没脸、讨那臊去?又有哪个好人是需要拉扯提携的?偏是你做出这等事,素昔只道是我不给你脸,不曾想自个儿便是这般生事作孽。姨娘不是不晓,这屋里太太跟前没了娘娘,姑娘中倒也还看重我,姨娘若素日自重些,肯安分守己,太太便也不会那般寒心。届时我争了脸,难道姨娘面上还能没半点子光彩不成?偏偏如今姨娘又生出这等事来,不单作践了自己,也使我没脸,如此我们谁又是好过的?!……”
  “……”赵氏听罢无言以对,只得又往了别处事说,“这便也是因了你往日里不曾搭理了我与环儿之故,我母子二人到底是你的至亲,环儿是你正经弟兄,你却不顾我们,自顾着自个儿在太太跟前逢迎。你若往日里顾惜着我跟了环儿些,我们又如何有今日?如今你端的逢迎了她去,她家小子拿事捉我,怎的不念了你是他妹妹的情面?!……”
  探春闻见赵氏又提起出身之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哭道:“我搭理你们,我搭理什么?环儿是我兄弟,他难道不是我兄弟?谁不知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个两三月的倒腾一阵子,闹得人尽皆知,故意表白表白。落在了别人眼里,也不知谁给了谁没脸。何况他素昔里在外头,不似了宝玉跟了姑娘们待在园子里。我倒是想逢迎逢迎,奈何别人也不需要,这会子身上戴着的东西都还是娘娘的手艺,何时需要我这不亲不干的妹妹帮衬的时候?……”说着抹了一把眼泪,才又接着道,“若我当真不顾惜了你俩,我今日又作何来这里瞧你,便只当了府里犯事的奴才罢了。而你跟了环儿素日做这等事的时候又何尝顾惜过我?你若顾着我半分,也不至于得了今日之局,令两大伙儿都没脸!平日里每常我欲行些大事,待出人头地之时,你们便也变着法儿来搅合,你又让我如何自处了……”此番探春说得又急又恨,泪水连珠炮儿也似地落了,哽噎着说不下去。她忙拿了帕子掩了脸,也不招呼一声,便亟亟地去了。
  这边赵氏闻言,心下很是没趣,便也半晌不吱声。打过往的家人媳妇见状,知晓探春前来探望赵姨娘,便也皆知赵氏之事已为探春知晓,不多久的便也传至了上房贾母王夫人处。贾母闻言也是无法,只得叹了口气,由她去了,此番且按下不表。
  ?
  ☆、第五十九回 马踏青平王孙出游(一)
  ?  此番却说另一事。一日,在王夫人房里,王夫人、宝玉、宝钗并了黛玉正在一处说话,王夫人问黛玉道:“大姑娘,你近日里可是身子不爽利?今儿个府里来了个鲍太医,可是要请他来为你瞧瞧?”
  黛玉闻言有些疑惑,遂反问道:“我近日里身子倒还好,舅母怎的忽然提起这事?”
  王夫人则道:“我昨儿进园里来的时候,见珠儿房里的碧云正往姑娘那处送些银耳燕窝之类,还以为是姑娘身子有什么不快。”
  黛玉则答:“原是这事,舅母可是误会了,此番并非是我,乃是我哥哥,这几天身子欠佳,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了。传到咱府里邵先生耳中,先生命哥哥天天只喝粥,令他禁了荤膻,这些燕窝银耳乃是先生令芸哥儿送来给哥哥吃的。哥哥又命碧月姐姐送了些进来给我,其实我平日里倒也不大吃得上。”
  王夫人听罢恍悟:“原是哥儿身子不好,看我这记性,之前珠儿还跟我说了一声,被我通共给忘了,便只记得是妹妹身子不好。如此可需要令那太医去给哥儿瞧瞧去?”
  黛玉笑答:“此番不劳舅母费心了,哥哥素来身子不好,皆是我们府里邵先生看管着,说别人的药方吃了也没用,只不许哥哥在外头浑吃药。上回哥哥下扬州病了一阵,折腾了许久,吃了一姓熊的大夫的药不见好,跟在哥哥身边的人后来没少被先生数落,说都是请来庸医给延误的……”
  这边正说着,便忽闻贾珠院里的一个小丫头来通报曰“大爷唤宝二爷”,宝玉听罢,因是自己哥哥召唤,虽不知有何事,亦不敢怠慢了,只得起身前往不提。
  却说贾珠此番唤了宝玉前往,正是为吩咐那蒋玉菡之事。早些年北静王府梅官颜慕梅之事闹得京师沸沸扬扬,众人皆知北静王爷水溶素昔最爱那唱闺门旦的梅官,可惜后来受了冤屈,就这般年纪轻轻地去了。
  而那颜慕梅的师父傅庆明素昔便是一爱财如命之徒,奈何却最有眼色,总能识出那最有唱戏才能之人,遂他手下的联锦班因此成为京师最负盛名的戏班,从而入了水溶的青目,得以入了北静王府伺候。只当初联锦班的当红名旦颜慕梅一命呜呼之后,那傅庆明倒也很是心疼惋惜了一阵子,然惋惜归了惋惜,他不久后便又栽培了另一名与颜慕梅姿色才华相类似之人,正是那琪官蒋玉菡。
  彼时琪官尚未成名,便被傅庆明携了前往宁府登台,彼时贾家的众位爷们便也识得了这琪官。宝玉虽并未亲眼目见琪官唱戏,然却也从旁人口中闻知了琪官之名。在颜慕梅去了之后,惟剩的琪官更是独树一帜,遂宝玉心下亦很是钦慕向往。而那傅庆明到底是个精明的商人角色,颜慕梅之事令他只觉死心塌地地跟了某个主子亦非长久之计,不若广为宣传,只道是如此一来即便是失了这家的靠山,还有被家的,毕竟狡兔都有三窟呢。而这琪官更是与了当初的颜慕梅大为不同,断非颜慕梅那般只一心一意恋慕着水溶。而是颇有些自我的打算,亦不将那唱戏作为终身之业,只待自己积了本钱,便也改行入了别职,不拘是购置几亩薄田抑或是从了商道。遂此番琪官虽为着水溶唱戏,然亦登过忠顺王府的台,不拘哪边召唤,均有来往。
  而贾珠自是知晓此事,水溶那处倒还好说,然忠顺亲王乃属皇室亲王之列,素昔便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如今太子已登大宝,这忠顺亲王府上下更是炙手可热。而贾家素来与忠顺王府无甚往来,更被其暗中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平素均是敬而远之,见之更是绕道避开,此番又如何愿搭上这冤大头。
  遂此番贾珠将宝玉唤来,便也直言不讳,说道:“此番为兄需得提醒你,你定要谨记于心,万不可轻忽了。素日里你均是无心于朝堂吏治之事,不晓这厉害关系,对于谁身后有那权力背景不清不楚。由此我特地提醒了你,千万小心,否则闯了大祸,不仅累及府里,在这屋里便是老爷亦不会放过你,莫要指望了我回回为你求情。”
  宝玉见贾珠说得郑重,自是不敢怠慢了,连声应下。
  贾珠又接着道:“这头个需提防疏远之人便是那号琪官名蒋玉菡的小旦。无论你心头作何之想,我今日实话告知与你,那琪官乃是北静王爷并了忠顺亲王共同瞧得上眼的人,他素昔在了那两府伺候。搭上了蒋玉菡,便意味着陷入那两府的势力之中。你小小一介草民,凭甚搭上了那权贵,陷入那暧昧不明的纷争之中?嫌了自己有几条命不够丢?……”
  宝玉听贾珠说得严重,被吓得不轻,忙不迭地应承。
  贾珠道:“你素昔未尝搭理接近了那权贵,今后若是在外面抑或王府中遇见了那琪官,你不过便想想他身后的势力,只怕你结交他之心也淡去了九分。无论他如何待你,你面上只管敷衍一阵,只莫要令人以为你跟那琪官有甚私交便是。若是为老爷知晓你结识了这等人,少不得将你狠揍一回。另外多一事不若少一事,那些个隐私秘闻,想命长的话宁可避而不闻,否则届时抽身不及。可是记下了?”
  宝玉点头不迭。
  贾珠道:“此外这第二件事便是你素昔跟了丫头不拘哪屋的俱是不清不楚的,行为轻佻放纵,只如那成日里没个正经的纨绔子弟。你平日那些个腌臜事莫要以为我不晓,如今我也不理论你,只道是你亦不小了。为兄在你那般年龄之时已入朝堂,你虽不欲走为兄之道,然到底自己需得为自己的行止负责。你只道是素日与了丫鬟调笑,逞一时之乐,只未想便是因了你无心之举却为他人带来灾难。你若真正心疼怜悯身侧的女孩儿,便更因举止合度,自重身份,方才是维护众人之道。若是真正为了他人着想,首先便需谨言慎行,莫要随心所欲。若因你无心之举危害到自己最为在意之人,届时又当如何是好?……”
  此番对于这后一番话宝玉却是似懂非懂、不以为然了,并不知贾珠此言是暗指了金钏之事。贾珠见宝玉尚且懵懂,却也不好就此将话挑明曰“你与了金钏调笑最终只会害死了她”。遂只得又吩咐几句别话,便将宝玉打发了,只道是如今亦是惟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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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回 马踏青平王孙出游(二)
  ?  之后便是冯紫英生日,冯紫英邀薛蟠宝玉前往赴宴,会上又请了小旦蒋玉菡并了锦香院的云儿陪酒。此番宝玉知晓该人正是蒋玉菡,忆起贾珠当日之言,饶是跟前蒋玉菡再过妩媚温柔,观之可亲,念及他身后势力,宝玉亦是敬而远之,不敢稍加越矩造次了。便是席上几人谈及袭人之事,宝玉亦不过草草带过,将话题转向了别处。檐下蒋玉菡私下寻了宝玉道歉之时,宝玉不过淡淡几句便将人敷衍打发了,自是不提了那心下的思慕之情。遂即便当日会上有忠顺王府的眼线,亦觉察不出异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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