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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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禅从闻瑕迩手中取过涂微紫印, 置于万颅坑上空, 妖冶紫光霎时笼罩整个池底,随之生起的阴寒之风无孔不入。
  坑内的头颅突然开始躁动起来, 他们大张着嘴发出尖锐的嘶叫,头紧着头脸贴着脸, 争相恐后的挣扎着想从坑中涌出来。
  朗禅飞身上前,居高临下的扫视着这些头颅,说道:“死不瞑目,遂化成怨。这些怨恨终将越攒越多,总有一日压制不住, 物极必反。”
  他说完, 将目光落到几丈外的闻瑕迩面上,淡声道:“仙道修士自诩名门正派,行的是正义之风,可你父闻秋逢一人行下的恶果, 他们却将剑锋齐齐指向冥丘整座城内之人。纵火屠城,赶尽杀绝, 让整座城池沦为血海。”
  “城中百姓何其无辜?”朗禅道:“他们皆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他们何错之有?却为何要承受如此恶果。”
  风声刺耳,嘶声尖利, 在这池底如魔音般搅的人心乱如麻。
  闻瑕迩闭口不言。
  朗禅墨色的衣袂随风在虚空翻卷,他看向闻瑕迩的眼神, 竟带着些悲悯:“他们无辜, 你却是更加无辜。”
  “你天性骄纵, 可心肠却比谁都软。你见不得人恃强凌弱,见不得人胡作非为,你的眼中容不下一颗含恶的沙子。”朗禅嗓音平和:“可就是你这般的人。只因生来修魔,头上悬着那‘冥丘少君’的虚名,便不容于世,人人惧你、恨你、厌你甚至想杀了你。”
  “冥丘城中死的十万余修士,每一个手上都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他们的死不过是罪有应得。而还活着的人,却将这些人的死归咎在你一人身上。”朗禅说到此处,眼中浮现不明笑意,“唇亡齿寒,有那十万余人身死的前车之鉴,他们惟恐你继续活在这世上,终有一日会在他们每一个身上讨回冥丘的血债,所以欲将你除之而后快。但他们却又不肯显露出自己如此卑劣的心思,便打着正义凛然的幌子,以扬正道、诛邪魔之名,将你逼上了绝路。”
  “即便你什么错也没有。”
  下方的鬼魅光影又胜几分,此刻映衬在他那张言笑自如的面容上,竟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
  闻瑕迩睨了一眼下方光景,道:“说够了?”
  朗禅倏然欺身,与他正面相迎,“他们无辜,你也无辜,你父闻秋逢亦是无辜。他不过是为了替双亲报仇才手刃仇人,何错之有?”
  闻瑕迩寒声道:“闭嘴。”
  朗禅轻笑一声:“你心中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
  闻瑕迩道:“我没有。”
  “好。”朗禅直视他双眼,“你既不愿听自己,那我便说说别人。”
  朗禅说完衣袖一挥,他二人眼前虚空便多块了一片光幕,幕上光影几明几灭,最终幻化出一个身着紫衫,面容精致的男子,只见他唇角轻勾,眉眼间具是勾魂摄魄的神情,雌雄难辨,艳丽无比,竟是阮烟。
  闻瑕迩冷眼看着这光幕之景,上面的阮烟或站或坐,或笑或冷,举手投足之间栩栩如生,仿若阮烟生还于世间。
  朗禅道:“阮恻隐生来便是庶子的命,是以他八岁时便被自己的生父当做玩物送给旁人,顶着炉鼎的卑贱身份,尝尽这世间人心险恶,苟延残喘的活了三年。”
  “他何错之有?”朗禅问:“他那时不过一届稚子,却因家族不堪的丑恶毁了半生,何其无辜?”
  闻瑕迩道:“他害云杳之时,你可还觉得他什么错都没有。”
  “云杳。”朗禅喃了一声,探手拂袖,光幕之中的阮烟消失,景象又变化一番,最后显露出云杳的模样。
  闻瑕迩见那幕中的云杳喜笑颜开,神情雀跃,他无声的掐了掐掌心。
  朗禅道:“云杳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却因世俗之见不得不被迫和生父亲兄分离。即便是从小在生母的膝下长大,可在云家旁人看来,他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无足轻重,可任人肆意刁难揉捏。”
  “他救了阮烟的命,阮烟亦伴着他在云家度过漫长时光。他二人日久生情本该厮守一生,可最终却落得反目成仇,尸骨无存。”
  闻瑕迩手背上青筋隐现,“他二人能成如今的结局,你功不可没。”
  朗禅道:“阿旸,你说错了。”他挥袖,光影变幻之中阮烟的身影出现在云杳身侧。
  云杳在阮烟身后替他轻柔的梳着发,而阮烟侧透过面前的铜镜,温柔的注视着镜中云杳的面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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