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冲喜小娘子 第1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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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令德看着他,重重地咬了一下唇。
  她是该怕的。眼前的地狱唤醒她心底深埋的噩梦,血色弥漫遮蔽双目,就连阳光在视线里也蒙上了诡异的红。
  然而。
  她提着裙子,朝他拔足而奔。
  玄时舒怔愣地看着她踏入血湖,血水没过她的绣花鞋,溅至她的裙摆。而她跑到他的面前来,攥住了他的袖子。她的手还在发抖,可她的脸上已经先扯开了笑容,沙哑地唤他:“王爷。”
  玄时舒眸色愈深,他扬起披风,将她与他笼在一起。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笼进黑色的披风里,眨眼之中,透着些许茫然。
  他听着她的喘息,伸出手,拂去她额上细密的汗珠,声音轻柔:“令令,你看着我就好。”
  苏令德便定定地看着他。
  披风外,浓郁的血腥气黏腻地附着在空气中,她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吸到了血雾。可披风内,她的眼底当真只有眼前的人。
  他像是替她撑起一方无忧无虑的小世界。
  他的眼里,也只有她一人。
  苏令德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扑到他的怀里,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恨恨不平却又极轻地磨牙,语带哭腔,声音哽咽地道:“说好的不会有刺客呢!”
  玄时舒终于张开手,缓缓地、颤颤地环抱着她,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都是我的错。”
  他声音低哑,在刀光剑影里,透着诡异的温柔顺从。苏令德在他肩膀上落下个浅浅的牙印:“谁说是你的错!他们拿宁儿骗我——”
  “宁儿没事,令令,他没事。”玄时舒揽着她的腰,将累极的她抱放在自己腿上。苏令德喟叹一声,终于能安心地蜷在他的怀里,嘟囔道:“我也要弄脏你的衣裳了。”
  “没关系。睡吧令令,睡吧。”玄时舒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小心地扯下披风,替她盖上。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杀戮过后的血腥战场——影卫拖来三个先前逃跑的劫匪,他们手脚皆废,口中呜咽却无法言语,求生不能又求死不得,只能满目惊恐地看着玄时舒。
  柴油与烈酒浇在他们头顶。
  玄时舒只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无畏与扭曲的挣扎,神色丝毫未动。
  在苏令德看不见的背后,他眼中曾经风流随性的浪子之气,褪得一干二净。他恍若一柄开刃的刀,一旦沾了人血,便涌出无穷的狠戾。他的目光若一头嗜血的巨兽,蒙着粘稠的血雾,眼底的寒光是冰霜、是刀尖,是恶兽的獠牙。
  但恶兽圈着怀中的珍宝,显露出无与伦比的温柔。
  *
  也正是这温柔,让苏令德忘了惊涛骇浪,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便沉入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被人群护在一叶孤舟上。夜海暗色泼墨一般浓郁,唯有远处那条高大的楼船上挂着两盏灯笼,在夜色里上下沉浮。那灯笼是血红色的,像那座破败的土庙里弥漫的血,又像是海底善歌食人的魅鱼,引得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往船上走。
  然而,同在孤舟上的人却猛地将她推到了岸上。每一个人,每一个将她护在身下的人都将她往岸上推,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头也不回地朝那艘楼船走去,倏尔就被海浪吞噬。
  从少女,到妇人,再到耄耋老人,临行之前,她们都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令令呀,岁寒添衣,多加餐饭,要好好活下去呀。”
  “阿娘!”她焦急地伸手想去拽她们的衣袂,却只握住了一片风浪:“不要去!”
  可她抓住的风浪冰凉却没有如刀的寒意,清瘦得像是握住了竹骨,又或者,是被竹骨握住。她还没有完全清醒,恍恍惚惚地呢喃:“王爷……”
  她半梦半醒间,唇齿间努力地蹦出她心心念念的名字:“王爷……宁儿……白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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