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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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峥剜他一眼:“你还不愿意了?那我换个人缠就是了。”
  湛明珩笑一声,换双臂抱紧了她,眼光顺着她的衣袖望进了那一层薄纸,没再说话。
  纳兰峥这一夜没大睡得着,因怕惹湛明珩起疑,也不敢翻来覆去地折腾。却奈何他敏锐至极,察觉她不成眠,竟骂她是否惦记上了旁的男子,她只得推说是天冷给冻得。他便搂了她睡,一下下拍抚她的背,哄毛头婴孩一般。
  如此倒真睡了过去,却睡了不多时复又醒转,一眼瞧见身旁空荡荡的没有人,她当即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寻。
  哪知尚未出山洞,便透过那临时搭就的藤草木门的缝隙望见了外头的景象。
  皓月当空,老树下燃了一堆枯木,敞亮的火光里,她瞧见那人仰头喝空了一坛酒,继而拎起搁在脚边的另一壶,三两下启开了封坛的顶花,手一侧,将酒液郑重而缓慢地尽数洒在了泥地里。
  一面道:“老大不小的,也该娶妻了,记得找个美娇娘,来日带给我瞧瞧。我喊她一声嫂嫂。”
  他的语气含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纳兰峥的眼眶霎时一热,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袖子里,未有机会烧毁的信。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了。他本就聪明,又太了解她,要瞒他什么,实在太难了。
  她紧紧扒着手边的藤条,知晓他此刻心内苦痛难言,或者不上前打搅更好一些。湛明珩却未久留,做完这些便拿灰泥熄了火,转身就往回走了。她回奔不及,因此被他逮了个正着。
  面面相觑里,两人谁也未对自个儿这番举止作出解释。
  良久后,是纳兰峥先伸手抱紧了湛明珩,她说:“……我们要活下去。”
  湛明珩缓缓眨了一次眼,一手揽紧了她,一手轻抚着她的鬓发道:“嗯,活下去。”
  北风卷地,枯叶漫天,这一年冬当真太冷了。
  她躲藏在他的怀中,却将眼光投放得很远很远。这一刻,她好像不止瞧见了湛允,还瞧见了贵阳上万将士的英魂。
  那条路上荆棘满布。他们在浴血奋战。他们的刀锋势如破竹。
  大穆的山河腐朽了,总得有人将它劈开来,叫那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蝼蚁的人看个清楚,这峥嵘岁月皎皎舆图里,谁才是真正的操刀人。
  ……
  湛明珩的“死讯”传开不久,大穆的天就变了。
  湛远邺的姿态看似十分沉痛,称尽管此前太孙被废,却毕竟是湛家的血脉,且此番亦是奔波劳碌,未有功劳也有苦劳,因而曾派亲卫前往贵州,欲恭迎皇长孙回京。却不料皇长孙自知罪孽深重,还道是朝廷意图拿他回去治罪,因而一路逃窜,最终意外葬身悬崖。此等结果,着实令他痛心万分。
  继而又摆出一副要替湛明珩收拾烂摊子的模样,处置起了北域与西境的战事,及大穆朝同狄王庭的恩怨。废太孙刺杀狄族老王,并将此事嫁祸与王庭世子,致使狄族内部险些掀起一场浩劫,对此,新王声称绝不轻饶。历经多时谈判,为保大穆根基,及民生安乐,无可奈何之下,湛远邺最终只得与狄王庭的新王签订协议,割让大穆西境以图休战。
  穆历贞德三十一年元月,大穆与狄羯二族历经大半载的战事终得了结,却因此痛失半壁江山。西境一线,南起云贵,北至川陇,尽归异族所有。
  纳兰峥与湛明珩得知消息后,沉默之余,也觉实在情理之中。
  卓乙琅此人,本不会做无利可图之事。此番对湛远邺鼎力相助,且因湛明珩与他兄长那一招,闹了个老王身死的意外,打乱了他在王庭稳固势力的步调,如何能不讨点甜头回来呢。
  至于湛远邺,一则吃人嘴短,二则,湛明珩此前活跃于西境一带,民众多少瞧在眼里,他欲意只手遮天,总不能杀干净了百姓,如今将这半壁江山拱手让人,也算天高路远,以绝后患了。
  他如今尚未彻底站稳脚跟,只得在卓乙琅跟前暂且退一步。
  卫洵已归京多时,为避免暴露,始终少与两人消息往来,此番时局落定才传信与湛明珩,称如今风浪平息,催促他尽快出山,该干嘛干嘛去吧。又与纳兰峥说,此前已对外宣称她下落不明,恐凶多吉少,这几日便将她的鞋送回京城去,以示她或是躲藏在山里头时给大雪天找食的狼吃了。待魏国公自北域回京,自会寻个恰当时机与其言明真相。
  如此说法倒是十分贴近事实。毕竟在湛远邺看来,此前两人的确失散过一段,且湛明珩在此期间受了卫洵一箭,如若说后因伤势过重未能与纳兰峥碰头,也并非怪事。而纳兰峥独自逗留山中,给狼叼去再合情合理不过。
  倘使针对她的下落故技重施,拿具假尸体回京,反倒容易叫湛远邺心生疑虑,细查之下露了馅去。
  两人得到卫洵的消息后,便起早将山洞里的物件焚烧了个一干二净,将此地恢复原貌后,处置完了踏足下山,竟是因此有了几分山上一月,人间十年的沧桑之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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