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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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
  刚送走燕王没多久,御书房就迎来了乌泱泱一大片贵客。
  李肆看着堂下跪了一片的老臣,连眼泪都挤不出来。他喉咙中一片苦涩血腥,却连口都不敢张开。
  李肆强撑着气力,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踹倒了一个官员——那是鸿胪寺主事陈万举。
  “反了,反了!”他叫起来:“来人!来人!”
  内务府却并没有人进来。整个皇宫自东宫到大内,甚至后宫,全部都被千牛卫控制住了。
  李肆看了一眼堂下所谓的“肱骨”:同平章事崔阁老,韩阁老,太傅昝修,太师王汝阴,少师岑乐秀,礼部刑部工部各司郎中主事,御史台众言官……
  他数到后面,眼甚至有些花,连这些臣子们面容也看不清了。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他这些年培养的“新党”。
  韩泽跪着上前一步,捧起手上的先帝遗诏:“太子病危,请陛下效仿尧舜,遵循先帝遗嘱。太祖开国当年传位于皇孙李文,惠宗自知无力担起天下尚能禅位于叔父成祖李旳。陛下仁君之姿,传位于侄亦是师出有名。届时皇孙尊陛下为太上皇,享庙号,入皇陵,此乃顺天命得民心之举。”
  李肆怒吼:“焉知惠宗不是被尔等犯上宵小所逼!”
  众臣齐声再伏:“请陛下顺应天命!”
  李肆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连续,眼泪一涌便出来了。
  孤家寡人,他此刻方真正懂了何为“孤家寡人”。
  他李氏宗族自陇西起兵,传世两百余载,他是第一位被自己亲手培植的臣子,逼宫禅位的帝王。
  更漏“嘀嗒”一声,砸在了铜炉上。
  亥时了。
  李肆狠狠地闭了闭眼,猛地转过身去。他的哭腔根本抑制不住,颤抖地答道:“朕……允了。”
  此言一出,李肆登时便卸了力。他的脚跟一软,瘫在了桌案前。
  不答应能怎么办呢?朝廷党同伐异,他的羽翼如今长在了别人身上。他宁死不从,等着这些人纷纷辞官罢朝,他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大明宫吗?
  李肆遮住了眼睛,有气无力地仰倒:“禅位皇孙李冀,让他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直守在门口的沈秦筝进来。李肆终于抬起眼看了看他。
  他们俩都没从想过,有一天他们会以这样的身份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沈秦筝一直看着他走上前来,终于开口:“……皇叔。”
  此言诛心。
  “唔咳咳咳咳——”
  李肆气血上涌,在胸腔颤动一阵猛咳。他摊开满是冷汗的双手,掌心赫然是一团沉郁的黑血。
  他看着沈秦筝面无表情地跪在他面前,惨然大笑:“哈哈哈哈,皇位唾手可得,侄儿当真是好算计。父皇啊父皇,您真是偏心。”
  昝太傅躬身上前来,将早已准备好的禅位诏书拿上来,给李肆递了朱笔:“皇上,请您赐笔上印。”
  李肆接过来。一旦他写上年号盖上玺印,这朝廷便从今日改弦更张了。李肆的手一直止不住的颤抖,将上面的朱砂都都抖落了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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