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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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宗谅沉默许久,才接受了自己在心神大乱下,考虑完全不如狄青周全的事实,小声地问道。
  “旧账簿一页都动不得,从今日起,悉数由我监管。”
  狄青斩钉截铁道。
  他身为通判,本就有掌管账簿的职权,只是过去基于对滕宗谅的信任,才鲜少申明这点罢了。
  现是危急时刻,他权衡再三,还是不敢冒滕宗谅在等待审查时、一个没想开又要动账簿的险,索性将丑话放在前头,当着滕宗谅的面,把所有账簿搬到自己柜中,用三把大锁给严严实实地拴起来了。
  滕宗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眼下我们就只剩坐以待毙了?”
  狄青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滕宗谅的错觉,他只从对方那面无表情的俊秀侧脸上,看出了几分跟陆辞相似的、遇大事也一样沉着冷静的风采:“滕兄先回趟家,将所有能动用的活钱取来,剩下的交给我与朱兄补救。”
  滕宗谅:“……”
  即便在这话中听出了对自己深深的不信任,刚铸成大错的他,毕竟底气不足,只有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家,翻箱倒柜地寻钱了。
  将滕宗谅打发走后,狄青半点时间也不曾浪费,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亡羊补牢的措施。
  他先是同晚了好些赶来的朱说简单阐明情况,旋即各自回家,把这些年来存下的所有积蓄取出,三人的聚在一起,才勉强补上公用钱的窟窿;再是在最新一册的账簿上,对一切进行如实登记;最后则还要对全由滕宗谅经手的、自陆辞离开秦州后的那堆账目上、尤其是一些描述含糊的条目进行查漏补缺,一一进行落实……
  直到开始一条条进行追查后,还是头回做这种既细腻又繁琐的活,被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几要咬牙切齿的狄青,才知道滕兄花起公用钱时有多爽快随意。
  花费在购买农种上的虽是大头,但还有四分之一的公使钱,早在这之前就已因‘馈赠游士故人、助家贫无依的幕职官发丧等’缘由,被滕宗谅给挥霍一空了。
  滕宗谅开始一两天还记挂此事,心虚地频频往他身边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后来,应是被狄青那道日渐凶残、暗藏杀机的眼神吓到,不敢再撞刀口上来了。
  一眨眼就过了三天,这天夜里,又只剩狄青一人苦大仇深地点着灯,继续检查账簿。
  幸好他追随了公祖这么些年,又一直将全副心思都放在对方身上,因此虽是初入宦场,在不得不单独挑起大梁时,手法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老练和熟稔。
  他十分明白,官家历来对公祖十分偏爱,从柳七得到的优待看来,恐怕还真有些爱屋及乌。
  正因如此,清楚滕宗谅、朱说与公祖关系亲睦的官家,绝无可能派来一位对他们抱有立场上的偏见、心怀恶意之人前来推鞫的。
  而应是当于一份真想知晓此事真伪的意图,精心选出的中立板正之人。
  既是这般,他们若试图遮掩,便有画蛇添足、有意愚弄对方之嫌。
  在立境公正的对方眼里,凭这生疏拙劣的遮盖手段,能不能遮住事实是一说,会否激怒对方,或是生出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令人身败名裂的逆反之心,才是他最大的忧虑。
  倒不如坦坦荡荡,赌上一把,径直由他查去。
  横竖滕兄花费公款虽大手大脚、考虑不足,却并不存在弹劾名目中的‘中饱私囊’、‘贪赃入己’的情况。
  因‘枉费公用钱’这点,滕兄难免受些惩戒,但若是阐明此举为出自悯农怜下之心,再佐以其他人相似用法作为‘本朝惯例’的旁证,据理上书,应能争取个从轻发落。
  ……狄青甚至还颇不厚道、也是发自内心地想,若能借此一回,让做事太不慎重的滕兄受些小惩,总比一直替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毫无后患,也因此记不住教训的好。
  狄青熬完第三个夜后,才终于将一团乱糟的账簿给大致梳通。
  若还有时间的话,他当然想再细致地梳理一遍……
  却注定赶不及了。
  第四天一早,太常博士燕度就赶到了密州。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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