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6)(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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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着茶,赏着景,若不是长夜没有褪去的迹象,徐阆甚至有种一切都在变好的错觉。
  即使将茶喝光,再次投身那琐碎繁杂的、无法言说的计划,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就这么一点一点熬着时间,徐阆已经喝得半饱,顺手便放下了半凉的茶水。
  他仰着头,盯着那帷幕般的夜空盯了一会儿,试图借着那点流淌的微光,从一片混沌中辨认星宫原来的位置。然而他委实对星宫不太熟悉,真要算起来,也就去过个三四回。直到徐阆已经觉得脖颈酸痛,他仍旧没有寻到星宫原来的位置,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然而,正当徐阆要挪开视线,去揉他那僵硬的脖颈时,余光却瞥见了一抹亮光。
  他隐约记得,那是破军星宿所在,以往看着,总是懒散的,发着点微光,如今却变得像迸裂的火星,格外热烈,似乎要将周围的星宿烤得燃烧起来,拧成一股滚烫的星河。
  然后,他又记起来,自从破军星君上回摔杯就走后,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位星君了。
  徐阆微微倾身,伸出手臂,去拍梁昆吾的肩膀,跟他指,你看,破军星宿好亮。
  梁昆吾向来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的,听到徐阆这么说,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片天际果然比其他地方更显得明亮,他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眉头微蹙,对着那明明灭灭的破军星宿看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说道:破军星君如今大约陷入了困境中。
  徐阆本来歪斜着身子,看星宿也就图个热闹,没料到梁昆吾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结论。
  他登时坐直了,紧张兮兮地追问道:但是破军星君实力高强,应该不会有事吧?
  梁昆吾沉下视线,看着徐阆,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善于推测天象,只能看得出他现在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麻烦,却不知道到底是哪方面的事情兴许与戚潜渊有关。
  徐阆也没什么心情继续欣赏这初春的景色了,只恨不得立刻飞到破军星君的身边,看看他那头究竟出了什么状况,竟能引得他的情绪起起伏伏,像是在无声中暴烈的火。
  他站起身来,顾不得抚平衣服上的皱褶,略带歉意,说道:那我,去去就回?
  梁昆吾翻过手腕,面前的桌案与茶壶皆化作云烟,随风消散了。
  随即,梁昆吾也跟着站起身来,徐阆看着他的动作,以为这件事真有那么严重,竟引得这位昆仑仙君踏足人间。他心想,前些日子好像是听梁昆吾说过,如今的昆仑山中邪气已经褪去了许多,那些猛兽也被解决干净了,昆仑已不需他镇守,只留万器阵即可。
  然而,梁昆吾只是抬起手,隔着几寸,虚虚地在徐阆的眉心间画出几道奇异的纹路。
  好,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徐阆眯着眼,只听得他如此说道,我且送你一程。
  人间于他,不算什么。徐阆隐约察觉到,这位昆仑仙君,是比磐石更坚不可摧的,冰冷的存在,他对人间没有丝毫的兴趣,如果没有必要,即使只是散散心,他也不愿意去。
  于是徐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声,朝着梁昆吾颔首,算是道别了。
  雾气氤氲,视线彻底被遮蔽,徐阆不知道梁昆吾面对他的道别做出了什么反应,或许有,或许没有,总之,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已经看不见了,只感觉到身体在不断下坠,呼啸的风贴着他的面颊掠过去,一种铁锈的味道逐渐涌入鼻腔,呛得他喘不过气。
  仿佛有一只手,屈尊纡贵,终于肯替他将眼前的水雾拂去,使周围的景象显了出来。
  徐阆起先就感觉到地面上湿漉漉的,他以为是积水,那也确实是积水。只不过,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雨水是血红的,泛着一股浓重的腥气,像是千丝万缕的细线,在厚厚的一层积水中徐徐游荡,被他一搅就四散奔逃,化作一种更浑浊的、更令人生厌的颜色。
  这是一场不知疲倦的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像冰雹落下来,发出脆生生的响。
  他总是喜欢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身上,在人间晃荡,确实很像那种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梁昆吾这回也没忘记顺便把那堆东西给他一起送过来,这时候就显出好处来了,徐阆从竹条编成的筐中抽出油纸伞,伞面敲打出一声闷响,将断了线的珠子都遮在了外面。
  放眼望去,遍地的尸骸,大雨冲散血迹,赭红色被打翻了似的在积水上一圈一圈地浮动,像红绸一样从血做的人身上朝着四面八方铺开,无论怎么走,都站在红绸的中心。
  这种场面实在熟悉,徐阆走走停停,仔细去看了看那些尸骸身上的衣服,大概也能猜出到底是什么情况了,无非是朝廷的军队遭受了伏击,一场厮杀后,只剩万籁俱寂。
  梁昆吾应该是故意将他放在安全的地方,所以徐阆走了很久,耳畔都只有雨的声音。
  地上的尸骸堆积如山,所幸这里头没有孟求泽和戚潜渊旋即,徐阆又开始反驳自己,破军星君是帝君膝下的首位将领,纵使他心高气盛,也绝不会让计划出现半点差错。
  要是戚潜渊出了什么事,让他们前功尽弃,不止破军,连徐阆也不能接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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