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3)(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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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几乎没有与阴曹地府打交道的时候,更何况,如今他们擅自将人间当成落脚之处,地府那头大抵忙得焦头烂额,多半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更不可能主动来找他们了。
  即使没去过地府,破军也能够辨认得出,这股寒风带着股阴气,是魂灵身上的冷。
  他抬起手,凌冽的冷风从他的指缝中流过,奔赴山的深处,像是听到了什么呼唤似的。
  破军合上眼睛,伸出两指,按在自己眉心处,向下滑动,最终在鼻尖处停留片刻,浅淡的碎光浮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便得以看清这些阴风中都藏着些面容凶恶的厉鬼。
  怪了,他想,为什么这地方的魂灵如此多,而且怨气如此深重?
  魂魄实在是脆弱,一碰就散,所以破军刻意收敛了气息,免得那一丝一缕的浓郁灵气无意间将这些魂灵拍得烟消云散,偶有几个和他对上视线的,皆是瑟缩着躲远了,不敢接近。
  跟着星盘走,破军很快便瞧见了徐阆的身影,他本想出声喊住他,声音闷闷地在喉咙中滚了几下,却没能说出口,而是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徐阆手中拿着万象舆图,舆图中的图案起起伏伏,不断变化着,明显是在为他指明方向,尔后,破军又听到了清浅的铜铃声,是从徐阆的袖中发出来的,轻轻地摇晃着,铜铃声震荡,将试图靠近的魂灵尽数震开。
  万象舆图是田家的东西,铜铃是步家的东西,对应着星君司卦,散仙司魂。
  破军隔着一段距离,一声不吭地望着徐阆,忍不住想,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还有,徐阆究竟在找什么?他这一个月都没回过昆仑,却留在这地方,是想做什么?
  没过多久,破军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徐阆面色凝重,他不笑,那张脸上当真是有几分肃穆的感觉,他循着万象舆图上的图案走走停停,时而辨别方向,直到灌木丛逐渐褪去,那两团人影显出来,他才收回了舆图。
  破军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两个人,一男一女,前者的年纪明显更大,而后者还只是个小姑娘,红衣,衣袂处绣着金线,隐隐约约,构成一个有着象征意味的图案,被血污晕染得模糊不清,半张脸上血肉模糊,躺在地上,深深浅浅地喘息着,似乎正在忍受着痛苦。
  年纪更大的男子隔了几步路的距离,咬着牙,身体紧绷,正准备迈开步子跑过去。
  徐阆从袖中摸出一张薄薄的黄纸,用牙尖咬破了手指,指腹蘸着血,飞快地在纸上画出一连串的图案,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那张黄纸拍在还没反应过来的男子额上。
  画符,破军心里默念着,这是青家擅长的东西,对应着上仙司符。
  那男子被贴了符,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动了,好像也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地上的小姑娘还在苟延残喘,呼吸声断断续续,像条细细的线,一触即断。
  徐阆俯下身,手臂环住小姑娘的肩膀,将她轻轻托起,好叫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中。
  破军听到他嘴里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喊一个名字步尘容,步尘容。这是她的名字吗?
  可惜,小姑娘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痛得意识模糊,眼前发白,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喊她,也不知道眼前的是谁,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没有立刻昏过去,手里死死地抓着裂成碎片的铜铃,指节处泛着苍白的颜色,铜铃的碎片嵌进血肉中,血珠滚落,她却浑然不觉似的。
  破军看得见魂魄抽离躯壳时的景象,魂魄在挣扎,一边想要逃离,一边极力想要挤回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躯壳也在挣扎,是一种近似麻木的震颤,纯粹被疼痛感所驱使着。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
  他做出了结论,却只是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不准备做任何事情。
  破军只是有些疑惑,难道徐阆认得她吗?可是她不像是认得徐阆的样子。
  徐阆偶尔回到人间的时候,会去步家、田家、青家看一眼,他并不过去,也从不打破规则,只是看一眼,看完了,就走了,除了他那三个弟子以外,这些人里,鲜少有见过他的。
  不止是小姑娘的躯壳和灵魂在挣扎,徐阆也在挣扎,却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破军看见徐阆露出几分痛苦挣扎的神色,他起先以为是小姑娘在发抖,所以徐阆攀住她的手臂也在轻轻地颤,后来才意识到,并不是因为小姑娘,徐阆的颤抖,是因为他的浑浑噩噩,仿佛还未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令他发抖。
  然而,徐阆从来不恐惧自己的死亡,他所有对死亡的恐惧,都来源于他人的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破军听见徐阆缓缓地开了口,声音哑得出奇,像是风声低低呜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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