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0)(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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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听点,是隐逸之士,淡泊名利,说难听点,是不求上进,游手好闲。
  这不,一听到传闻中有座山石漆黑的山峰,他就坐不住了,心心念念就要来看。
  一路走到底,果然,那妇人所说的没错,男子很快便看见了一口井。
  古井旁边就搁着一个木桶,男子先是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借桶一用,随即便取了这桶,打了水上来,井水冰冷刺骨,泛着地底深处的寒意,敲打着桶身被拉上来,哐哐当当,几滴水顺着木桶的边缘处落下去,在井底溅起零星的水花,是深黑的,投不进半点光亮。
  他将十指伸进水中,搅动了一下,然后掬水往脸上扑,井水冷得他牙齿打颤,倒使他的意识更清醒了些,年轻男子将面上的泥泞洗去,抹了一把污水下来,这才终于露出了脸。
  那是一张很清俊的面庞,眸色温润,眉目朗然,唇角挂着笑,兴许稍作打扮,也能引得闺中女子的频频侧目。他原先是会弹琴的,也弹过琵琶,手指骨节分明,又直又细,称得上是个好底子,可惜家道中落后,他渐渐地也不弹了,早就将这些技法忘得一干二净了。
  然后,他的手指戳到了眼睛,男子嚎了一嗓子,跪了下去,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
  难受劲儿过去之后,他赶紧用净水又洗了洗眼睛,这才勉强能掀开眼皮,眼泪将睫毛黏成杂乱无章的羽毛扇子,扑闪着,从眼角逼出几滴无可奈何的泪水来,淌进衣襟里。
  男子大口大口喘着气,手指抵住木桶的边缘,往下一看,被他的动作所惊扰,原本平静无波的井水起了涟漪,搅出黑的、灰的颜色,分散又聚拢,晃眼看去,倒像是个月亮。
  他又记起,那妇人叫他在满月前离开。
  但是,他就是挑着这时候来的,你想啊,既然这山峰高耸入云,满月之时,明月高挂,如圆盘,听闻这山尖能将月亮都向人间拽去,那么,月满之际的景象肯定是最好看的。
  可男子无论怎么问,那妇人都一个字也不肯向他透露了。他犹豫了一下,记起自己跋山涉水,一路打听着过来,多多少少也花了一两年时光,怎么能就此放弃,掉头回去呢?
  他向来看得很开,转眼就将妇人的殷殷嘱咐抛掷脑后,只等着满月再登山观景。
  这山上既无草木,也无鸟兽,有什么危险的?他觉得好笑,难不成藏着吃人的妖怪?
  等到了满月的那天夜里,村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男子吃了些干粮,填饱了肚子,隐约觉得这景象有些怪异,家禽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躁动不安起来,这地方像是被月光夺走了声音一样,没有半点声音,那些荒郊野岭的坟冢好歹也有风声如咽,这里却是一片死寂。
  踏上那座山的时候,男子好像听到了一点动静,像脚步声,但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目光所至,却是一座座巨大的漆黑山石,沉默着和他对望,除此之外什么活物都没有。
  听到动静,回头,是石头,再听到动静,再回头,还是石头。
  他怀疑自己是被那没有根据的谣言所叨扰,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心中不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好笑,再听到动静的时候,便将它归为风声,没有再回头去看了。
  看的时候不觉得,等到走的时候,男子才觉得这山确实高耸入云,走得他手脚发软,那月亮越来越近,眼前的山路却绵延不绝,没有尽头,再遥遥回望,原先的路也没了踪影。
  终于,走走停停,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除了明月与山石以外的东西。
  那是一扇镶嵌在山脊裂口处的门,透着古老的、陈旧的气息,还带着些许的神秘。
  男子绕着这扇古怪的门,仔细地看了几圈,这扇门四四方方,颜色和山石相近,都是沉闷的深黑,盘踞在角度倾斜的山脊上,并且,它大得惊人,不像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像是供人进出的东西,只是这么看着,他心中就升起一股冷意,好像被注视着一般。
  大门的顶部中央,底部的左右两角,各有奇特的纹路,隐隐约约连成了一个三角。
  分别是,九尾的狐狸、有着断裂兵器的废墟,还有,藤蔓和盛放的繁花。
  不知为何,年轻男子总觉得那藤蔓的纹路有些奇怪,月光映照在门上,原本应该是清清朗朗的景象,然而,这纹路却像是在吞噬余晖一般,蒙着一层阴翳,始终是黯淡的。
  又是脚步声。他这次总算是觉得不对劲了,转头看去,贯穿视野的山石就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盯着他,就像之前无数次的那样,将他的退路截断,再向两侧张望,男子发觉他的周身全是这样漆黑的山石,不知它们是何时过来的,他只知道他的落足之处忽然变得逼仄。
  而且,以肉眼可见的他发誓,这些石头在移动,而且正向着他一步步逼近。
  男子又惊又怕,那个脏字都到了嘴边,还不待吐出口,他向后退去的脚步忽然一空,坠落的感觉顺着向上扑腾的风声袭来,他脑子一片混沌,隐隐约约想到,他身后不应该是那一扇紧闭的门吗,不应该是那个黯淡的藤蔓纹路吗还是说,他也像月光一样被吞噬了?
  我他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竟然栽在这里!他还是把这句话骂了出来。
  碑文他已经想好了,就叫:英年才俊徐阆,不幸身亡,享年二十五,特以此祭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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