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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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蓉甚至一度怀疑过唐小糖家境贫寒,才想方设法“攀”上自己,争取毕业后通过自己的介绍找份好工作,但是后来一了解,却大跌眼镜。这女孩的父亲是上海市公安系统的高官,家境极好,根本不存在什么“就业难”的问题。去年唐小糖毕业,径直找到蕾蓉,要来她的法医研究中心工作,蕾蓉说我这里工资很低,也不够稳定,你完全可以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正说话间,手机响了,竟是唐小糖的爸爸打来的,直接下达命令:“蕾蓉,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给我带好她。”蕾蓉十分无奈地把唐小糖收入门下。
  蕾蓉很快就发现,这个胆小、懒惰、业务上毫无上进心的女孩也不是毫无用处:第一她多才多艺,对自己奉若神明,端茶倒水从不间断,如果自己在聚餐中对哪道菜多夹了几筷子,第二天她就会亲手烹饪这道菜带给她当午餐,味道比饭店做得还要好;第二是她有一种惊人的本领,总能把时尚和法医工作巧妙地结合起来,这对每天坐在解剖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法医们而言,实在是多了一扇缤纷的窗口。
  今年春天就有这么一起案子,有个女孩死在家中,同居的男友有谋杀嫌疑,但他坚称自己是清白的。尸检中找不到任何创口,毒物分析检测也毫无发现,蕾蓉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翻看现场照片的唐小糖来了一句:“哟,这女孩是个‘假钞’!”
  “什么假钞?”蕾蓉很惊讶,“现场没有发现假钞啊。”
  “‘假钞’是指那些假装新潮的人。”唐小糖笑嘻嘻地说,“本来没钱又想成潮人,就只能买一些山寨品,过过时尚达人的瘾,比如这个女孩用的卫生棉,表面上看是梦博托的,意大利牌子,其实是仿制品,梦博托的包装上要有一层细细的天蓝色鱼尾纹,这个只有底色没有纹路,所以是假货,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劣质品呢。”
  蕾蓉眉头一皱,拿起女孩在医院抢救时的医生记录,症状一栏上清晰地写着:发烧、喉痛、呕吐不止、意识模糊、大面积皮疹……
  这不是中毒性休克综合征的典型表现吗?
  她立刻检查了死者的阴道,发现阴道内繁殖了大量的金黄色葡萄球菌,与死者居住地卫生间提取的卫生棉条进行比对,确认这是一起罕见的因为使用劣质卫生棉条,导致阴道内常态菌迅速孳生,导致血液中毒而死亡的事件……
  想起高大伦、王文勇和唐小糖,还有研究中心里其他并肩奋斗的同事,蕾蓉感到心里有些沉重,她站起身,铁门上方的孔眼里露出的光芒,细密地洒到她雪白的脸上,令她的迷茫结成了网:不知道自己会被停职审查多久,这段日子研究中心一旦遭遇什么麻烦,已经习惯了自己羽翼庇护的他们,能不能闯过一个个难关,一开始也许没有问题,他们会沉着地按照自己制订的规章制度,继续一步步推进工作,时间一长呢?老高会不会偏执病发作?王文勇能不能经受住外面的诱惑?小唐会不会懒散懈怠……
  正在这时,锁孔叮呤当啷一阵响动,门开了,胡佳一脸不快地出现在眼前,低声说:“你可以走了!”
  蕾蓉一愣,觉得这拘留时间也未免太短了,一面往外走一面问:“怎么?你们把问题搞清楚了?”
  “搞清楚?还早着呢!”胡佳冷笑了一声,“先让你在外面自由一段时间,你好好反省,不要乱说乱动,更不要做其他没有意义的举动!”
  蕾蓉想了一想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逃跑。她看了他一眼,走上停在门口的蓝色别克g18商务车,原来押送她的两个便衣还是坐在车里。
  车子开出“四处”巨大而神秘的办公场所,开出黑暗的地下车库,一直开上了城市的主干道。蕾蓉对身边的便衣说:“能把我送到研究中心吗?我要处理一些工作。”那便衣看了她一眼,吩咐司机把车开到研究中心去。
  下了车,蕾蓉往里面走,推开楼门,她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感:这座楼像被杀了一样寂静……不是那种工作纪律所要求的安静,而是挖空了肚肠只剩下空荡荡腹腔的死寂。
  怎么回事?难道研究中心被查封了?人员都遣散了?我一个人的问题为什么要连累大家?她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见会议室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还要我挨个点名吗?!”
  这是刘晓红的声音……看来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会议室去了。
  蕾蓉悄悄地走到会议室门口,从开了一条缝隙的门里望去,只见里面坐满了人,一个个都脸色晦暗,低头不语。
  椭圆型会议桌的上首位置坐着几个人,蕾蓉只认得其中一个是廖处长,刘晓红就坐在他旁边。廖处长清了清嗓子说:“蕾蓉犯的错误是严重的,正在接受相关部门的审查,我们不希望因人废事,不希望你们这个研究中心因为一个人触犯了法律而整个垮掉。希望你们积极主动地与蕾蓉划清界限,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我先来表个态吧!”出人意料的,唐小糖先站了起来。
  “好!”廖处长欣慰地笑道,“我们欢迎小唐姑娘发言。”
  “这个研究中心创办的时候,我大学还没毕业,因为是蕾蓉姐学生的缘故,所以经常给她帮忙,眼睁睁看着她为批文跑断了腿,为租房磨破了嘴皮子,为筹款求了很多人,引进人才上更是不遗余力。为了办起一个国内一流的法医研究机构,用呕心沥血形容她,一点也不夸张。就说设备这一项吧,从脏器秤到取材箱,从病理蜡块柜到帕金埃尔默气相色谱仪,哪一件不是她亲自去挑选购置的。这楼要是个燕窝,那都是蕾蓉姐一根一根绒羽衔起来的。研究中心成立最初那半年,她夜里十二点前就没有下过班,公家法医机构不接的坏烂尸体,都往我们这里送,蕾蓉姐从来没有拒绝过一具,我们闻到那气味都吐了,她做尸检时连在鼻子下擦清凉油都不肯,说是怕影响嗅觉,嗅不到毒物的气味……”一向温顺的唐小糖刹那间变成了辣妹,对廖处长轻蔑地说:“你们说蕾蓉姐犯法什么的,我不信,你们要霸占这研究中心,尽管霸占好了,但是要让我跟蕾蓉姐划清界限,办不到!”
  会议室里一阵骚动,有人在高兴地喷着鼻子。
  “你……你!”廖处长知道这妮子背景深,最好不要惹她,于是咽了口唾沫,阴沉着脸说:“高大伦,你的态度呢?”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墙角的高大伦。
  他原本畏缩着身子,像要把自己变成一棵草似的,听到廖处长点了自己的名字,愣了一愣,抬起头来,看到刘晓红眼中得意洋洋的目光。他外凸的尖嘴巴颤抖了一会儿,低下头小声说:“我……我服从上级的决定。”
  “你说什么?”唐小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高,你往日里的骨气都到哪里去了?!”
  “好哇!”廖处长不禁拍了一下桌子,“高大伦同志给我们做出了表率——晓红啊,我听说前一段时间老高和你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发生了些小矛盾,现在你已经被任命为研究中心的主任了,希望你要和包括老高在内的所有同志搞好团结啊!”
  本来以为一向又臭又硬的高大伦会当众给自己难堪,现在竟第一个“服软”,而且论资格论能力,他都可以起到一定的“带头作用”,刘晓红喜不自胜地说:“这个一定,这个一定……”
  “老高,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初是蕾蓉姐亲手把你从一个县城的普通法医提拔到现在的位置上的,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唐小糖愤怒地斥责道,“大家不要像他一样软骨头,跟我走,咱们离开这里,再建一个研究中心,等着蕾蓉姐回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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