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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宓光早已经忘记,自己和母亲的关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还记得小的时候,母亲会坐车带他到城外晃晃,当他吵着要吃冰淇淋的时候,母亲总会耐不住他的撒娇、心软买给他吃,那时候的他们很穷,所以他只能跟母亲一起吃着同一隻冰淇淋,但母亲总会吃上一口就说自己不吃了,把剩下的都留给他,后来他才明白,那是母亲对他的爱,他从不曾质疑过,至少那时候的他是这么想的。
  父亲在很早之前便离开了,还是在沉宓光没有太多意识的时候,母亲的话里是这么说的,他的父亲跟别的女人跑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更想当个懂事的孩子,每当他看见母亲下班回来,眼皮底下那层掩不住的疲惫,他就会把自己的需求全都吞进肚子里,他不想再拿那些无谓的琐事去叨扰母亲,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和母亲的关係,就像是房东和房客一样,只是他们的关係是建立在一张契约之上,而他靠的是血缘关係来维持,但说穿了,如果不是血缘,也许他们之间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沉宓光有时候会想,他跟母亲之间会走到现在这样,是不是其实他就是成全亲情腐败的那个主因?学着不去依赖任何人,会不会反而成了他们越来越疏离的原因?
  某天放学回家,他发现桌上多了一张纸条,母亲告诉他,今天会提早下班,希望晚上可以一起吃顿饭,刚好那天是假日,沉宓光也没有其他安排,虽然沉宓光并不习惯母亲突然的关心,但他的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至少这点他很清楚。
  待母亲回家,沉宓光端上自己炒的几道菜,他不是每次都会吃外食,也因为平时常一个人在家的关係,所以基本的烹飪能力还是有的,刚好看见冰箱里还有备菜,他便着手做了几道料理,正因为他不想让刚下班回家的母亲太累。
  看见这样懂事的沉宓光,母亲还是有些欣慰的,她放下肩头上的背包,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
  还没等沉宓光动作,母亲将菜夹到了他的碗里,沉宓光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煎蛋,虽然不过是个简单的举动,但沉宓光却因为母亲久违的关心,差点模糊了视线。
  「多吃一点啊。」母亲率先开口道。
  沉宓光点了点头,一抬眸就迎上了母亲的目光,但她随即撇开了视线,这让他顿时寒了心。
  虽然母亲嘴上没说,但闪避的神情却让沉宓光猜到,今天这顿饭,不单单只是母亲想弥补这么多年以来对他的疏于关心,而是还有别的事想问他,而就母亲回避的眼神看来,沉宓光几乎可以断定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果不其然,当他再次低下头时,母亲又开口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没有。」沉宓光回答得很快,应该说他是连思考的时间都省去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母亲追问的方式,让沉宓光有些烦躁,原本只是想要好好吃顿饭,感受一下母子一起坐在餐桌前那种久违的平静,他要求的不多,但显然母亲并不是这样想的,她带有目的性的试探,反正让沉宓光更加恼火,她开口的每一句话都尖锐的让他无所适从。
  「你说的是哪一件事?我没告诉你的事多的很吧。」他脱口而出,但说完的瞬间突然又后悔了,沉宓光皱起眉头,无视于母亲在听见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那些许闪动的瞳孔,他早已分不清楚她眼里的情绪究竟是震惊还是无奈。
  母亲朝嘴里扒了一口饭后,将碗筷放了下来。
  「这个男生是谁?」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仅仅只有侧脸,浅棕色的头发盖过了大半的脸庞,母亲将照片翻到了背面,最下面的一小角被人用签字笔画上了一颗小爱心,而就因为这颗爱心,让母亲拟了猜疑之心。
  沉宓光勉强吞下嘴里的饭,味道却似如嚼蜡,他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只是眼睁睁看着她把照片丢到桌上,那颗小爱心映入他的眼帘,他没有深究母亲为何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之下就擅自翻了他的东西,反而是释怀地笑了出来,接着承认那颗爱心就是他画的。
  啪!
  母亲一掌搧到了他的颊上,他抬眸,热辣辣的痛楚还未褪去,这一次他没忍住,冰冷的液体从眼眶落了下来,他反而不觉得难堪,更多的情绪其实是来自于对母亲的失望,也许还掺了那么点绝望。
  母亲扶着额头,用一种几近呢喃的声音说着:「为什么……为什么......」
  「我到底为什么会生下你这个不正常的小孩……」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沉宓光几乎心寒。
  早在刚升上国中的时候,沉宓光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同儕的不同。
  那时正值青春期的他,总是会辗转听见其他男生在讨论隔壁班哪个漂亮女生,或者是谁又在单恋谁了,表面上他还是会装作一副对他们的话题感兴趣的样子,但其实他压根不在乎他们的谈话内容。
  沉宓光走出教室,心里默默倒数着,当数到「一」的时候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到他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然看见了心仪的人出现在篮球场上,浅棕色的头发好似又削得更短了,那人有着一身小麦色的皮肤,沉宓光的心跳随着他的一笑而乱了秩序,就像是有头小鹿在里头来回奔跑似的,都快撞得头破血流。
  忽然,旁边的队友唤了他一声,底下原本还在传球的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朝着楼上的沉宓光挥了挥手,这一动作让沉宓光害羞到都快抬不起头来,但他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他的招呼。
  其实沉宓光跟他还不算熟识,只因为刚好在同个社团所以讲过几次话,但就因为这样的几次交谈,让沉宓光对眼前的这个人產生了好奇心,他总是坐在窗边,时而低头思考、时而望向窗外,托着腮帮子的身影就这么刻在沉宓光心间,让他深信有些人只看一眼,便是万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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