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日蚀 (1)(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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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歪了一下,她的脸很快拉远,我压了压耳机,好像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一点。她的一边耳机陷在棉被里,随着她慌张起身的动作不断发出布料摩擦的杂音。隐约传来碰撞声,夹杂着模糊的叫喊。那声音无比熟悉,和小阳台上罗瑀暄紧握的话筒里,传出来的歇斯底里准确无误的重合。
  「罗瑀暄,你给我出来!出来!」
  女人的声音撕心裂肺,我在另一端都听得惊心,罗瑀暄却率先放开手。
  「我们晚点再说。」她的声音和脸色一样苍白,镜头瞬间暗了下去,不远处拍打着房门的声音重重的敲在鼓膜上,和我逐渐加快的心跳一起,我看着萤幕里只剩下自己,顿时有些慌张。
  「罗瑀暄,不要掛……」罗瑀暄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爆炸了,校庆时我们一起看的烟火只剩下坠落的馀烬,我还来不及伸手接住她,电话也像残馀的火星一样一下子熄灭。
  后来我再打电话过去,罗瑀暄都没有接,可以的话我能够打上一整晚。但在反覆斟酌后只打了三通,进可攻退可守的范围,迫切的关心又退守在朋友的安全界限以内。但最后,就连发去的讯息也始终没有变为已读。
  隔天她一如往常的道早,没有提及昨晚的隻字片语,我看着她贴了个开心打招呼的猫咪贴图,心脏一阵酸涩。
  在那之后又发生过好多次,每每罗瑀暄都在门被打开之前先一步把我推开。
  只有一次她还来不及拔掉耳机,风暴就衝了过来,手机被过猛的力道甩到地上,陷进厚实的长毛地毯里,吸收了不绝于耳的叫嚣。
  「要不是因为有了你,我现在也是个法官。」
  「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被困在家里带小孩,牺牲掉我人生最精华的岁月。」
  「我只是要你在系上保持前十名,你为什么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我当初可是法律系第一名毕业的,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小孩?」
  我低伏在地板上不敢开口,但好希望我也能尖叫着叫罗瑀暄不要听,怕她听多了就会相信。
  后来我主动掛上了电话,她一定不希望我看到她难堪,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留给她仅存的尊严。
  好像从缝隙中窥见了她急欲遮掩的不堪。可馨曾经淡淡的说过距离就是美感,无法修復的关係越靠近的时候便闹腾的越厉害。罗瑀暄就在反覆上演的荒唐中一点一滴失去所有顏色。
  即使透过萤幕,也能看出那双浅色眼睛逐渐失去焦距,步步濒临边缘,后来连头像都变为灰色的。我们买下sunshine和rain那天一起换的头贴,用同样的构图拍下握着香水瓶的模样,成为另一个隐晦的秘密。看着她的头贴无声无息的被撤换,感觉心中属于我们的那座岛也碎了一角。
  「你的头贴……为什么换掉了?」我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怕给你带来困扰。」她脱口而出,眼睛像是看着很远的地方。「我妈她……」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遂又闭上嘴巴。「没什么。」
  「罗暄喧你可以告诉我,不要再一个人躲起来。」我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她将我推开的距离更让人心痛。
  「我以为我们可以相互理解,为什么你要把我推开?」
  「你应该更懂啊温珞珞。」她扯开嘴角疲惫的笑了,「你也有不希望被别人知道的事情。」
  耳机里传来叹息,罗瑀暄缓缓闭上眼睛,再张开,我看见有什么在她眼里殞落了。她的双瞳变为一种漆黑而幽暗的深色,拉着我不断下沉。
  「即使你能理解,我也不希望你看到这么不堪的自己。」
  后来她的讯息变得更少了,我经常在半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发呆,窗外一片漆黑,我从握着手机的姿态渐渐明白自己是在等罗瑀暄的电话。
  约定出游的日子慢慢靠近,她在群组里也不发一语,若琳在群组在三标记她之后,她才匆匆的说了句家里有事,之后便不再出现。
  可馨和若琳都分别传过讯息问我罗瑀暄怎么了,但我真的不知道。
  寒假期间,我跟若琳为了传播营的说明会回过学校几次,假期的校园肉眼可见的冷清,寂寥被具体化放大,晚上只有我们俩一起睡在宿舍,既熟悉又陌生。空掉的半边寝室像是黑洞,会吸走所有的欢声笑语和光,视线也被引力所拉扯,无可抑制的看向窗外透出的瓷白月光撒落在对向空荡的床铺。
  我又开始在半夜醒来,但这次没有人在走廊尽头等我。
  回台北以前,我绕去了日落电影院,略过闆娘眉飞色舞的介绍新进的几支香水,逕直买下了sunshine。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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