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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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更是心中烦闷,好比是有人在打自己的耳光,将酒杯一顿道:“焉有是理,我苏家花钱盖的房舍,住与不住倒受人胁迫,这说的过去么?本来我便是要一家子住的舒服,到头来自己将自己赶到这小宅院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众妻妾还没见过苏锦在家里发火,个个小心翼翼的上前安慰,夏思菱道:“夫君何必烦恼,夫君也是为了全家着想,不愿受小人言语,咱们也都没怪你,话说回来,这里也不错,家里人又不多,两进宅院十几处房间也够用了,就是……就是院子小了点,虎儿跑不开。”
  虎儿奶声叫道:“没有秋千架,没有蹴鞠的草地,也没有蝴蝶和花。”
  晏碧云忙瞪眼道:“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虎儿受到呵斥,扁扁嘴欲哭,浣娘忙将他拦在怀里抚摸。
  苏锦叹了口气道:“我倒不是为了居处逼仄而生气,当年我在应天府租住的宅院比这里也好不了多少,初到京城,榆林巷的宅子也比这差了许多,我生气是因为……是因为……哎,不说也罢。”
  晏碧云想了想,挥退几名伺候的婢女,然后轻声道:“夫君的心思奴家多少明白一点,夫君是因为受皇上见疑而灰心丧气是么?”
  苏锦仰天一叹,端起一杯酒仰脖子饮干,缓缓道:“中厢格局的布置确实是我的疏忽,原不该如此大意,但皇上所为教人着实寒心;我来西北为官,他一方面夸赞我有本事,将兵饷救济一概停供,要我替他分忧自给自足,这我也认了;有人说西北四路自己养活自己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相较其他富庶州府,非但要自己养活自己,还要为朝廷提供钱税,西北只求自足,朝廷还免税三年,皇上已经很给面子了。你们说,听了这样的话,我还能拒绝么?”
  晏碧云蹙眉道:“说这话的人完全不了解情形,西北能和其他州府比较么?打了好几年的仗,土地荒废,民无定所,加上气候又不适合种植南方的作物,每年只有一季麦子,那么多的百姓要吃饭要穿衣,那么多的士兵要兵饷粮草,还要建造边境的堡垒防备敌袭,处处要钱,钱从何来?”
  苏锦摆手道:“这些倒也不说了,我自认为还有那么点本事,别的不敢说,让西北百姓不饿肚子不露宿街头,还是能办得到;可是皇上如何待我?派了个高若纳跟在我屁股后面监视我,不错,朝廷外放大员,设立监军之人本是规制,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我辛辛苦苦熬得皮瘦毛长建了座新城,朝廷一毛不拔,皇上甚至没有任何鼓励之言,相反还给我泼了好几瓢凉水;建成后不说派人来恭贺,相反派了个太监来查我建造的格局是否违制,是否有不二之心?这算什么?把我苏锦当成什么人了?”
  苏锦气的端起酒杯往嘴边送,一看酒杯是空的,伸手抓过酒壶便往嘴里倒,小娴儿忙一把夺过,嗔道:“爷可别自己作践自己。”
  苏锦抹抹嘴边酒渍拍膝道:“古代圣贤之君,遇有贤才恨不得推心置腹,周公遇贤臣而吐脯,蜀主为请诸葛三顾茅庐,我苏锦虽非大贤大才,但自认也是全力为大宋效力,自我入仕所做之事,哪一样不是为了大宋考虑,为了朝廷考虑,其结果如何?官倒是越来越大了,被猜忌的也越来越严重,我很想即刻进京,问问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用我苏锦,为什么如此鬼祟的派人来盯着,不关注我所做的大事,偏偏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此用心,这是为什么?”
  晏碧云起身上前,用丝帕擦去苏锦额头上的汗珠,轻声道:“夫君莫要恼怒,夫君所做之事无愧于天地,民间夫君的口碑也甚佳,老百姓们识得好歹;况且皇上也并非是昏聩之君,你想,如果皇上对你有猜忌之心,又怎会将你放在西北四路路使的要职之位,这个位子可是比朝中的某些中枢的职位还要重要呢。”
  苏锦咬牙道:“那是因为我能给他防守西北,也能帮他从西夏弄来大批的马匹,还能让他不必掏腰包便可以将西北百万军民的肚子填饱,免除他的西北之忧;否则,你以为他会给我这个职位么?数月前在京城,我只求他轻罚范仲淹等人之罪,他便百般不愿意,甚至与我在宫中争执起来,韩范两位大人在西北立下汗马功劳,一旦犯错,他可有丝毫的念功之意?说是为了结党之事,其实是将新政失败之责尽数归于他们,不敢担负责任,只会怪责臣子,这算什么明君?”
  夏思菱唬的赶紧探头往外看,命人将门窗关了个严实,晏碧云也急忙劝解道:“夫君莫要气恼,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可了不得。”
  第八八三章我有一个梦想(上)
  苏锦颓然一叹道:“好没意思,别人都说皇上对我很好,却不知道其中的关窍,皇上的眼中无非是可用之人和无用之人,我苏锦有用,所以他对我还算客气,瞧瞧吕相的下场,为政数十年,最后在皇上默许之下被四谏官弹劾归家,最终郁郁而死;所以跟皇上之间用永远别提什么交情,这个道理我早就悟出来了。”
  夏思菱轻叹道:“夫君虽是醉后之语,但确实说的有道理。”
  晏碧云皱眉道:“菱儿,你怎可火上浇油?”
  夏思菱道:“奴家不是火上浇油,夫君做官做的不开心,不如辞了官,咱们一家大小回庐州去,过过舒心的日子,岂不更好?”
  晏碧云失笑道:“你说的倒轻松,你当夫君做的县令或者是什么小官么?说走便走?又拿什么理由来辞官?再说了,一旦辞官,家中所有的生意都将要崩溃,特别是银庄,那是朝廷特批设立,大部分的生意都是由于朝廷从银庄走款而带动商贾们加入,如果跟皇上闹翻,朝廷必然另立银庄,咱们的银庄便没生意了;而且几处银庄的百姓存储之款项已经大部分被挪用,矿山、新城、马匹生意加在一起挪用了上千万,如今只能每年回笼两三百万,一旦辞官,这些生意如何做下去?投下去的钱岂不全部打了水漂?到时候全家老少喝西北风么?”
  夏思菱愕然无语,她可没想这么多,见苏锦痛苦不堪的摸样,便冲口而出说要苏锦辞官,却没想到有这么多的连锁效应。
  苏锦苦笑道:“是啊,我现在是骑虎难下,脱身不得,只能硬撑下去;但也并非像碧云所言那般的可怕,我只是不愿意做事半途而废罢了,我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个梦想,从我拒绝几位大人参与新政的那一刻起,我的这个梦想便逐渐的清晰起来,你们知道这个梦什么么?”
  众人摇头问道:“是什么?”
  苏锦道:“新政的失败是必然的,因为新政虽看起来鼓舞人心,但实行起来难度太大,助力也太大,别人且不说,便是开明如晏相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他人。”
  晏碧云道:“难道你还在想着新政如何实现?”
  苏锦摇头道:“以前我都不看好,现在更加不可能了,自上而下的变革在我大宋必然失败,除非皇上不怕丢了宝座,显然皇上不能有如此的决心。”
  晏碧云道:“夫君当初写下的策论十弊难道并不是为了改正这些弊端么?”
  苏锦微笑道:“那是投机,自家人我也不说假话,皇上那时候爱听这些激进之言,殿试的时候为了能有好成绩,我只能那么写;当然我写的都是事实,并非胡诌。”
  晏碧云点头道:“难怪后来皇上问你能否革除弊端,你说没那个能力,其实你知道那会招致和范大人和韩大人一样的失败是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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