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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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奚心头一刺。
  他只说“傅家”,却不指明是谁,这是要自己来担了吗?还是他认为凡是傅家所做的,都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心上、身上的傅家枷锁,难道这辈子都摘不掉了吗?
  “顾义仁,你一开始就知道傅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口直心快的婉风脱口而出,“你不能因为三爷姓傅,就将所有的怨恨都丢给他。”
  “分得清吗?”顾义仁反问。
  “当然分得清,冤有头——”
  “那是因为你是旁观者,”顾义仁索性放开了质问,“刀刺的不是你,流血的也不是你,你坐在这里喝着咖啡、吃着蛋糕,讲几句道理,自然是轻松。”
  “义仁,”婉风争辩,“我父亲也是被人冤枉,流放时死在路上的。”
  “可害他的人已经死了。要是傅家让你父亲流放,你还会如此说吗?”
  傅侗文抬手,制止婉风再说。
  这是个不会有结果的争论,在局中的人,想得开是超脱,想不开也在情理之中。
  在局外的人……正如顾义仁所说,流血的不是你,刀刺的也不是你,死的也不是你的至亲,全是在不痛不痒地空谈,在自诩着理智。
  傅侗文凝视顾义仁,这个曾在纽约,醉酒后对他发下豪言,说“义仁必当终其一生报效家国”的年轻人。
  他慢慢地从西装内掏出皮夹,拿出几张纸钞,放在了桌上:“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你们三个,都会交给法租界的巡捕房,秉公处理。”
  这是在宣判死刑,巡捕房才是最黑暗的,是青帮的势力。
  顾义仁早知道,傅侗文在上海的诸多生意都是送了股份给青帮的,人到上海后,三位老板也先后和他吃过了便饭。他把想要绑架自己的人交给巡捕房?不就是在暗示要处理掉?
  从知道傅侗文来到上海,他日夜难安。
  一面想到昔日恩义,火烧着心,一面想着革命的的路上,连父子成仇也有,他这里又算得什么。恩情和理想是两把刀,都在割他的肉,可要绑架傅侗文的事,只有他出马才有胜算。来的路上,他动摇着,期望看到傅侗文身边护卫重重,然而没有,得手的胜算变大了,可他没有丝毫欢愉……
  假若傅侗文不是站在他对立的阵营,他多想对着三爷求助,在大义和恩情面前,究竟要如何选择?如此也好,以命抵恩,落得干净。
  顾义仁的目光黯着,慢慢合上眼,靠在长椅上。
  傅侗文离席,把沈奚的大衣拿在了手上:“诸位,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
  他在体面地告辞,结束这让人心酸的老友重聚。
  身边七人留下了四个,守着那三个年轻人。
  等沈奚跟着他走出旋转门,到外头,傅侗文低声吩咐,让人传话给巡捕房的人,不要对这三个年轻人下杀手,但要青帮出格杀令,让他们必须离开上海,回到南方去。
  雨未停歇,比方才小了不少。
  沈奚心中沉闷,可顾及到他的心情,强作欢笑,伸出手来试雨势:“我看差不多十分钟就好停了。”傅侗文在她身旁,也在观望雨势。
  “刚才,你很聪明。”他道。
  沈奚轻摇头。她想哭是真的,只是眼泪上涌后,福至心灵,没有去压制自己。她只是觉得,傅侗文身边的人都跟了他多年,一定警觉性很高,看到自己在公共场合忽然哭,总会要起疑心。可万一没有如她所料,那她势必要和谭先生一样,拼死护住他。
  “我说的话……”她想解释。
  “都是真的。”他道。何须她解释?
  傅侗文摸摸她的脸。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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