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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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殿里依旧是以往的摆设。玲珑宝阁、檀木书案、梅树灯台,还有花几上一枚白玉瓷花盆。花盆里养着一节枯枝,枝上只残留一片待落未落的干叶子,盆土却才浇灌过。
  卢佳音望着那节枯枝出了一回神,等发觉时,她目光已经凝在了苏秉正身上。
  苏秉正还在睡着。
  站起来看多么挺拔的青年,在空旷的床上一卧,也才只占这么点地方。他睡得宁静,夏衣松垮的系着,肤色白得像一垅新雪。只眉眼清黑、薄唇轻抹、乌发蜿蜒,宛若水墨勾描渲染。那容颜了无生机的精致并疏离着,看了竟有些不类真人。
  他已有些年数不曾展露这样的病容了。卢佳音几乎都要忘了,他自小便体弱多病。
  美貌的男人病弱起来便格外的惹人怜惜。跪在床头为他打扇的宫女是个新面孔,大约少有离他这么近的时候,不觉已经看得入迷。采白进了内帷,似是发觉了她的失神,眉心一皱,便抬手扶住了她手上将倒的扇子。宫娥忙回过神来,惊慌的望着采白。
  采白却没有为难她,只轻轻唤了苏秉正两声“陛下”。
  苏秉正朦朦胧胧的应了一声,并没有醒。
  采白便望过来,略带了些歉意。卢佳音明白,待苏秉正睡得深了只会更难唤醒,今日只怕不能召见她了。心中失望,却也没流露出来,只抿了唇,知趣的点头。
  片刻后便有宫娥奉茶上来,采白也从内帷出来,恳切的向卢佳音解释,“自皇后……小三个月了,就没有好好一觉。睡过去,就难免有些沉。”
  卢佳音便道,“陛下龙体贵重,我再等等也不妨。”
  采白便请她坐下,若无其事的悄悄打量她。卢佳音知道其中缘故,便也由她看着。直到采白呼吸里带了些鼻音,卢佳音才疑惑的回望了一眼。采白忙背过身去掩饰。
  卢佳音便也不问,只端了茶水润口。
  却听采白道:“婢子冒犯了。听闻贵人姓卢,不知祖上是哪家?”
  卢佳音道:“祖籍在范阳,与文令公沾些亲故……当年国史案受牵连,祖上便逃往江南,崇明二年才北归。一门祖父兄都默默无闻,想姑姑不曾听说过。”
  采白却兀自点了点头,道:“错不了的。”眼圈还红着,回过头时脸上已带了笑,望向卢佳音的目光也慈祥温暖起来,道是:“‘望出范阳,北州冠族’,贵人既出自范阳卢家,便是名门闺秀。不必自谦。”又问,“贵人芳名佳音二字,可有什么说法?”
  卢佳音迟疑片刻,才道:“……是皇后所赐,所出何典便不知道了。”
  采白眼中泪水蓦然滚落下来,待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掩了嘴,泪水珠串般下落。
  卢佳音起身去安抚她,采白只摇着头,她待要压抑啜泣,话便说得几番波折,几番心酸,“听婢子一劝……若陛下问起,还求贵人……略过这一节去……”
  卢佳音抿了抿唇——她手中筹码不多,要打动苏秉正,这一节必得让他知道的。可采白哀切相求,却也不能不让她有所触动。只是她些微不解,采白自小服侍卢德音,该明白题中真意。为何却不让她说?
  她不肯轻下许诺,却避开不采白的目光。正不知该如何掩过,便听到内帷宫娥轻叫了一声,“陛下!”
  两个人忙望过去,便见苏秉正揪住领口蜷缩了起来。他天生便是清凉少汗的体质,此刻额上却沁满了汗水,连睫毛都已打湿。抓得用力了,手上筋节毕现,皮肤更是白得不着血色。他在噩梦里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说不出来。面上都是挣扎的神色。
  宫娥们都惊慌无措,只采白镇定着,却难免也流露出痛惜难过来,道:“贵人随婢子来。”
  卢佳音不曾见苏秉正这般模样,应下来之前就已经跟着采白进内帷了。
  先前打扇的宫娥想将苏秉正唤醒,轻轻握了握他僵硬的指节,莺声细语的叫着“陛下”。
  卢佳音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面色里只带着浅淡的探究。采白也只等了片刻,见苏秉正在噩梦里越发困顿起来,终于还是开口,“你出去。”
  宫娥无措的抬头望采白,采白却已懒得应付她。早有旁人将她连哄带推的劝出去。
  采白这才对卢佳音道:“陛下要醒了。贵人可在一旁陪伴,许陛下醒来想饮一口热茶。”
  话留完了,便回身招呼众人出了内帷,放下轻烟似的帐幔。
  采白这是在襄助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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