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时自带滤镜 第1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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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房前,房东跟谭幼瑾讲好,买卖不破租赁,她可以在房子住到合同终止。那时谭幼瑾不知道新房东是于戡,自然没有反对。后来知道了,如果于戡给钱让她退租,她一定爽快答应,虽然她很舍不得这房子。她工作后就一直住在这房子,这是人生中第一个完全只属于她的空间。可于戡不给她钱,谭幼瑾便继续住着,虽然她一点不想和于戡打交道。
  因为于戡,她几乎得了漂亮男孩ptsd。见了漂亮男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生怕触动他们内心深处的自恋情结。后来发现,男人的自恋和长相并不是强相关,不好看也可以很自恋。于戡完全误会了她,她再饥渴,也不会喜欢比她小八岁的学生。
  女孩儿又说:“谭老师,我经常在网上听你的音频课。”她是另一个学校的表演系女生。
  谭幼瑾又对着女孩儿笑一笑,并不看于戡,低头喝了一口山楂汁。
  旁边桌子的客人正好离开,他们便坐了下来。
  服务员端来了谭幼瑾点的干炒牛河,谭幼瑾放下平板低头吃饭。她这一桌很沉默。旁边桌的人倒一直在说话,他们大概在谈剧本。
  这天菜上得很慢,干炒牛河吃完了,菠萝油还没有上,谭幼瑾向服务员询问进度的时候,瞥了一眼旁边桌,她在女孩儿的脸上看到了崇拜和欣赏,她猜于戡大概在讲一个网大剧本,女孩儿的崇拜除了爱人眼里出西施别无解释。
  第2章 第 2 章
  ◎划清界限◎
  谭幼瑾有时会想,或许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播下了于戡误会她的种子。
  于戡读大二时,她第一次见他。那时候她朋友正筹备一个小成本片子,讲母亲的,演员还缺一个叛逆的儿子,让她帮忙留意。她在学校路上看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很适合演那个叛逆的儿子,怕错过了,主动走到他对面,简单说明了情况,问他有没有意向。他只对她说了两个字,没有,就又戴上了耳机。谭幼瑾给了他一张名片,对他说,如果他以后改变想法,随时可以联系她。他最终也没改变想法。
  谭幼瑾真正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在她自己的电影史选修课上,期末没考试,她只布置了一篇论文,最后一节课,于戡来交论文,谭幼瑾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她对他的脸很有印象,但从来没有在电影史的课上看见过他。她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于戡,导演系。于戡这个名字她也很熟悉,整个学期,她一共点了三次名,这个人三次全部缺勤。他的论文她给了满分,顺便推荐给了一家杂志发表。不过于戡这门课只得了八十分,二十分的考勤分被全部扣光。后来在她的推介下,于戡还在这家杂志开了专栏,专门谈电影,不过只写了一个学期就停了。后来想想,大概是为了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于戡的第一个非作业性质的短片是谭幼瑾投资的,因为她喜欢他的分镜剧本,那和一般编剧写的剧本是两回事。那时她刚工作不久,手头没多少钱,不仅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存款,还专门给他借了很贵的设备,像是操持自己的事。外面开始小规模地传她和于戡的绯闻,最广泛的一版当然是单身女青年为色所迷,于戡虽然是导演系的,同届表演系的却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有气质。她不当回事,因为她对于戡毫无想法。一个老师,对比自己小八岁的学生有想法,也太过禽兽。
  可于戡大概当了真,怕她真的对他有想法,他还了她的投资,开始跟她避嫌。她请他吃饭,于她,老师请学生吃饭很正常,她当穷学生的时候,老师也没少请她。她想问问他的想法何以转变,在此之前,他们毫无矛盾,创作理念也很合拍。他说他没时间,还特意强调他另有约会,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这几乎是明示了。
  跟他有约的那个名字,谭幼瑾还算熟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读中学时曾当过她母亲的学生。她母亲很喜欢,谭幼瑾很少听母亲赞学校里哪个女生美,周主任喜欢聪明刻苦的学生,但这女孩儿是个例外。谭幼瑾因为母亲的缘故,还给女孩儿做过几次艺考辅导。女孩儿开红色跑车,很主动地要给于戡当短片女主角,于戡谢绝了好意,只让她在短片里友情打了三秒钟酱油。
  其实不必告诉她名字的。非要告诉她名字,大概是告诉她,她的这点儿钱根本无法收买他。
  于戡另找投资的事传出去,仿佛坐实了谭幼瑾对于戡有想法的传闻。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传闻,指向谭幼瑾没有师德。
  证明自己从未爱过一个人,竟然这么困难。
  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让于戡造成了误解,但她连问也不能问,因为于戡没有明着说,她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只会把事情推向更尴尬的境地。
  在这一刻,她发现她之前学的逻辑都丧失了用处。
  她对他的善意帮助都成了她喜欢他的证明。她确实对他有好感,那不过是老师对学生的欣赏,无关性别。只有这时,她觉得男朋友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可以抵挡于戡的猜测。她的身份也限制了她,她不光比他大八岁,最重要的是他口口声声地叫她谭老师,他把她限定在了一个框子里,她无法对天发誓说她如果喜欢或喜欢过他,她天打雷劈。
  于戡拍的短片获了一些奖,他还在一个采访里感谢了谭幼瑾谭老师对他的帮助。
  学校这么小,于戡还在上学的那两年,两人碰到几乎无可避免。于戡看到她,依然会尊敬地称呼她为谭老师,她每次都微笑着回应。传闻只是传闻,没后续也就淡了。有于戡的前车之鉴在,她更加注意和男学生保持距离。
  除了偶尔的碰面,谭幼瑾并不关心和于戡有关的一切。他拍网大的事她也只从别人那里听过一嘴,语气是很惋惜的样子,那意思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她听了却毫无感觉,像是听别人讨论一个陌生人,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
  吃完饭是七点半,她买的电影票要半小时后才检票。餐厅里还有不少空位,如果没有遇上曾经的学生,吃完了她会在餐厅多坐一会儿。她买单时,于戡和他对面的女孩儿还在聊,完全忽略了食物。
  电影是她自己买的票。她在圈子里也算有些资历,有片子上映,片方都会主动请她去看,对于这些免费送上门的观影机会,她每次都是拒绝。免费看了电影,让写几句好话,写不写。片子好当然没问题,片子不好,免费看了电影写起批评都不硬气。即使是熟识的朋友主动请她去看参与创作的电影,她也坚持自己买票去看。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这么固执难搞,怪不得没见身边有男朋友。
  谭幼瑾晚上回到家,窝在沙发里写今天的影评,里面有一句话是“观众隔着屏幕也能闻到里面的气味”,她写的时候没察觉,重读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于戡说的,虽然在他说之前她就这么觉得。
  他拍她投资的短片时也贯彻了这句话,短片是一个九十年代初的青春片,为了还原当时的气味,他买来106涂料又把租来的场地重新刷了一遍,等涂料干了,他又拿湿抹布去擦墙弄脏做旧。他不光充当了导演摄影剪辑,道具灯光也包揽了。于戡找来了当时的画报杂志摄影作品,不光服装要还原,就连天空颜色要还原,一个短片,他变换了五种天空颜色,现实拍不到,就想办法用滤镜。谭幼瑾至今还记得某一天傍晚橘红的天空和担心钱烧光的恐惧心情。于戡对细节的苛刻,对于一部学生作品,实在太奢侈了,远超她的预算。她刚工作没多久,虽然有工资,也靠写影评赚了一些稿费,但钱完全不够于戡烧的。为了完成对于戡的投资承诺,她甚至接了艺考辅导。
  不过这种恐惧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于戡就把她花的钱全都还给了她,彻底和她划清了界限。她是过了些日子才知道于戡还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她三姨家是做女性内衣的,有天家族聚会,三姨对她说,她最近找了个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给公司拍了好几支内衣广告,还附送了许多平面图,加起来的劳务费比广告公司一支广告的报价都便宜,广告公司就是坑冤大头。谭幼瑾被迫得知这个物美价廉的学生叫于戡。
  谭幼瑾盯着于戡说过的话,思考留下还是删掉,如果留下,不是她的话就要注明出处。就算他们俩没有误会,于戡现在拍网大挣快钱去了,她引用他的话,未免太没有说服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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