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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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鹿轻声道:“铃木合香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她对上温瑞生的视线,解释道:“她是花样滑冰的日本选手。”
  温瑞生翻开了陶鹿的咨询册,引导着话题,“据说你四岁开始学花样滑冰,是因为在滑冰场遇见了一位叫楚涵的小哥哥。据你母亲说,你小时候很喜欢这位只比你大一岁的小哥哥,经常跟他一起练习,由此走入了花样滑冰的职业生涯——是么?”
  陶鹿嗤笑一声,看了一眼残茶杯盏上猩红的口红印,淡淡道:“我的妈妈对我还真是不了解呢。”她顿了顿,轻而坚定道:“不是。”
  “那么从你的角度来讲,故事应该是怎样的呢?”
  “我爸爸以前是学花样滑冰的,只是一直没混出名堂来,后来结婚有了我,就下海经商了。我一直记得,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有一天外婆和外公不在,我爸本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在打我,忽然电视里播放了一段花样滑冰的比赛,他就丢开手去看电视不管我了——我一直记得,是花滑让我免于挨打。”陶鹿顿了顿,克制住情绪,尽量直白不带描绘地讲述,“但是我妈说是我自己脑子里的幻想,因为我们还住在外婆家的时候,是我两岁半之前的事情。她说那时候的我不可能记事儿,一定是我幻想出来的。不管究竟是真是假,我一直当成真的来记着。”
  “你爸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打你?”
  陶鹿眼圈骤然发红,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温瑞生道:“被打的小孩子记事儿的确会早——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为了活下去,幼体只有尽早记忆,才能提高存活几率。”他平淡温和地说着惊心动魄的话,又问道:“你的童年生活怎么样?小时候父母感情好吗?”
  “很痛苦。”陶鹿挣扎着压下嗓子里的哽咽,“我经常躲在门后,看到我爸揪着我妈扇耳光。”她顿了顿,又道:“我妈洗澡的时候都会带上我,这样外婆进来给她放衣服的时候,她就可以把我抱在身前、挡住胸口胳膊上的淤青紫斑。”
  她攥紧的双拳发颤,像是又回到了不堪的童年。
  “所以你学花样滑冰,是为了完成你父亲未能实现的梦想,进而避免挨打,是么?”
  陶鹿艰难点头。
  温瑞生毛笔轻勾,在成因分析的社会因素一栏写下前两条诊断结果:
  一.幼负成责,负重学习
  二.家庭内部人际关系紧张,父亲对母亲、孩子存在长期家暴。
  温瑞生又道:“我看了你的病例,专门咨询了花样滑冰的教练。他说花滑一般腿和脚比较容易受伤,而像你这种程度的腰伤却很罕见。你能解释一下吗?”
  陶鹿僵住,她抿紧了嘴唇,像拒不开口的河蚌,再不给出回应。
  她不肯说出腰伤的原因。
  温瑞生安静等待着。
  陶鹿从背包里取出一本陈旧的日记本,珍重地放在紫檀木桌上,轻声道:“温医师再见。”
  日记本上染着清雅的茉莉花香。
  温瑞生手指轻拨,翻开折起来的那页,是女孩最近的一篇日记。
  “奶奶,这段时间我偶尔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没有必要的。
  如果连爸爸妈妈的幸福里都可以没有我,那么我还会是谁的不可或缺呢?
  没有人吧。”
  “可是地瓜很甜,我一时舍不得去死。
  我会再来看您的,还有乔生哥哥。”
  温瑞生叹了口气,看向金乌西坠的窗外,正是逢魔时刻,独行者是会被邪魅迷惑失去灵魂的。水磨方砖上,女孩和男人的影子挨挨蹭蹭,亲密无间。
  温瑞生目光微凝,悲悯一笑。
  出颐园的小径上,陶鹿正仰着脑袋打量叶深下巴上的红痕,时不时跳一下想看得更清楚,“是被我妈的指甲刮伤了吗?”她蹿来蹿去,几乎要把自己绊倒。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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