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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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浸夜当然想知道,但他没出声,甚至没转头,似在挣扎要不要说。
  喉结上下滑动的细微动静被陶禧注意到, 她笑着用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胸膛。
  仿佛目睹素白的玉兰花,落入地面黑色的积水,无垢的纯净诱人涂抹颜色。江浸夜屏住呼吸,动弹不得。
  陶禧仰头,甜嗓如蜜,如盛夏那碗最可口的刨冰。
  也是悬于江浸夜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悸。
  她一字一句从容地说:“可我怎么会告诉你。”
  *
  哪怕是捐赠仪式,大多也千篇一律,流程不过致辞——拍照——拍照——致辞,一众老头子慢吞吞地从“孔子说过‘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江浸夜先生可谓‘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一直讲到关于江先生崇高的爱国主义情怀。
  陶禧听得瞌睡连连。
  之后终于到江浸夜本人上台。
  作为捐赠的藏家,与画作的修复师,他自然得到了最多的关注。
  头顶一束灯光打下,拓深他面庞的线条和分明的棱角,陶禧不禁走了神。她身后交头接耳的声音起伏,都在咋舌买下自己修复的画,再捐出去,实在理解不能。
  “创作《百佛图》的画家是屿安人,自幼习画,喜作鸟兽虫鱼,尤其擅长画孔雀。后来他进宫成为御用画师,还为皇太后重用,在大家看来可以说是飞黄腾达。但皇太后命他专工佛像,不得画其他。”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浸夜居然在讲故事。
  “这位画家胆子小,不敢违逆老佛爷的意思,于是真的画了一辈子佛像图,以至于人人赞叹他画的佛像,忘了他原本的擅长。而这幅《百佛图》,便是他离世前的最后一件作品。至死,他也没能再画孔雀。”
  先前的议论不知何时停止,偌大的贵宾室静得只剩呼吸声。
  江浸夜顿了顿,环视台下,徐徐又说:“修复这件画作,我花费了将近半年。几乎它的每一处,我都细致观察过。这些佛像每一座精美细腻,或宝相庄严,或慈悲含笑,给人强烈的感染力,见到即心生大欢喜。画家一生没有留下任何抒怀的文字,在后人对他的生平叙述中,却看到与我们关于他郁郁不得志的想象,截然不同的一面。他迅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并奏出另一种人生华彩。”
  “屿安对于我,如同佛像对于他的意义。这便是我赠画的全部理由。谢谢。”
  人们沉浸在他讲述的故事中,久未回神。
  一阵短暂沉寂,掌声零落响起,转瞬盛大爆发。
  陶惟宁笑着对身边的陶禧说:“你看,我早就说过,其实他是个好孩子。”
  江浸夜离开后,发言台换了其他人,陶禧空落落地看着,回味他刚才所说。
  是她从未领略的,他的另一面。
  如同流经动脉的血,湍急,却往往不为人知。
  *
  仪式之后照例有场酒会,远道而来的江震寰成为话题人物,聚集无数闪光灯的注意。
  陶惟宁提前离场,和丁馥丽去看电影。
  陶禧也想走,却被孙蕴巍叫住:“陶禧,楼上的画展我刚才没有看完,你能陪我再去一次吗?”
  陶禧欣然应允。
  两个人凑在玻璃罩前,专心盯着里面的画,一同沉默。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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