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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邻家妇女翻.墙而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与颜小姐交谈。颜小姐打开书信查看,只见文字流畅,连看数遍,不住点头。妇女猜透她心意,笑道:“写信之人,是一位翩翩美少年,与姑娘年纪相若,也没父母。如果姑娘中意,我让相公设法撮合。”颜小姐闻言,脉脉含情,低头不语。
  这封书信,自然是书生所写,他与妇人相公交情友善,经常书信往来。妇人回到家中,当即请相公牵桥搭线。相公将此事告知书生,书生大喜,以母亲留给自己那只金鸦耳环为聘,委托妇人相公说媒,一谈即成。
  两人择日成亲,婚后感情融洽。颜小姐看过书生文章,笑道:“相公所作文章,与书信一比,判若两人,如此水准,何日方能中举?”朝夕奉劝书生苦读,严厉如师,每到黄昏,颜小姐先行点灯钻研,以作表率,两人通宵读书,直至三更。
  如此一年过去,书生文笔娴熟,大有长进,前去参加科举,不料屡战屡败,一时间心灰意冷,情绪低落,嗷嗷哭泣。颜小姐斥道:“堂堂男子汉,成天哭哭啼啼,真是愧对七尺之躯。如果我是男子,考取功名,有如探囊取物。”
  书生心情本就不好,闻言怒气冲冲,反驳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到考场,不知科举之难。你以为考取功名,跟厨房中烧水煮饭一样容易?就算让你赴考,结果还不是跟我一样?”
  颜小姐笑道:“相公先别生气。下次开考,让我女扮男装,替你参加,如果依旧名落孙山,我再也不敢藐视天下英雄。”书生笑道:“你既不知好歹,非要自找苦吃,我成全你便是。就怕你露出破绽,被邻居嘲笑。”颜小姐道:“我并非开玩笑,是认真的。相公以前跟我说过,顺天府是你老家,我打算跟你一起回去,扮作你弟弟。反正你从小出来流浪,即便多出位亲人,也不会有人怀疑。”
  书生点头依从,颜小姐微微一笑,进屋易容,再次出来时,已改换了一身男装,笑道:“我这身装扮,像男人吗?”书生凝目细瞧,妻子英气勃勃,俨然有如少年,连连点头“像,像极了。”
  两人骑驴返回老家,书生堂兄依然在世,眼见两名弟弟面如冠玉,心中甚喜,时常接济。又见二人朝夕苦读,愈发敬爱。特地请来一名小童,照顾二人起居。每到天黑,夫妻两早早将小童打发。乡中喜庆丧事,自有书生应酬,颜小姐从不外出,一门心思用功。
  居住半年,外人很少见过颜氏容貌,若有客人主动请见,书生一律推辞。也有人读过颜小姐文章,拍案叫绝,先不通报,贸然造访的,颜小姐拱手作揖,便即回房。客人目睹颜小姐风采,大为倾倒,争相传颂,由此名声大噪,世家大族,纷纷上门求亲。
  堂兄与她商量婚姻大事,颜小姐微笑不语,逼急了,便道:“我一心考取功名,一日不出人头地,一日不娶。”不久后院试开始,夫妻两一同参加,书生再次落榜,颜小姐则考取第一名。接下来乡试,又考取顺天府第四,第二年考中进士,官授桐城县令,在任期间,颇有政绩,很快又升迁河南道掌印御史,富比王侯。
  后来,颜小姐托病请假,荣归故里,闭门谢客,身份虽然显贵,始终单身,从不提娶亲一事,邻里百姓,心中奇怪,免不了私下议论。颜小姐返乡后,渐渐购买婢女,有人胡乱猜测“一个大男人,买这么多年轻丫鬟,自然是不怀好意。”堂嫂暗中观察,却见颜小姐规规矩矩,与婢女之间,并无苟且。
  不久后,明朝灭亡,天下大乱。颜小姐这才坦白真相,跟堂嫂说:“实言相告,我是你堂弟之妻。只因相公平庸,不能自立,这才女扮男装,考取功名。之所以一直深居简出,只因担心身份泄露,招致天子责罚,让人取笑。”
  堂嫂不信,颜小姐于是脱下官靴,露出纤纤玉足,事到如今,不由得堂嫂不信,眼见官靴之中,填满棉絮,堂嫂又是惊愕,又是佩服。
  再后来,书生继承妻子官衔,颜小姐则身处闺房,闭门不出。由于她一生没有怀孕,又出钱购买姬妾,替书生延续香火。有时跟相公开玩笑:“但凡显贵之人,都喜广纳妻妾。只有我,为官十多年,依旧单身。如今相公你坐享佳丽,也该知足了。”
  书生笑道:“你要是不平衡,也可以去找男宠,我不介意。”
  书生一朝发迹,地位煊赫,官绅富争相拜访,均以御史之礼参见。不过因官衔来自妻子,书生羞于提及,一直以秀才自居,终身不坐官轿。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杜翁
  杜翁,沂水人。这一天从市集出来,坐在墙下,等候同伴。忽然间有些疲倦,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名官差手持牒文,将自己抓走。到了一处衙门,以前从未来过。一人头戴布帽,从衙门内走出,仔细一看,竟然是青州张某,自己昔日好友,不过已死去多年。
  张某乍见杜翁,吃了一惊,问道:“杜大哥怎么到了此处?”杜翁道:“我也不知所犯何事,就被人抓来了。”张某沉吟道:“也许抓错了人,大哥别急,我去替你打探打探。你暂且待在此处,不要乱走。若是迷路,难以挽救。”语毕,匆匆而去,良久不见返回。
  杜翁正觉无聊,忽然间脚步声响,先前那位官差手持牒文,快步走出,说道:“不好意思,错抓了好人,这便放你回去。”杜翁与官差辞别,返回家中。途中遇到六七名女郎,个个容色秀丽,杜翁心中大喜,紧紧跟在女郎后面,不忍离去。下了大道,走上一条小路,行不上十来步,只听得张某在身后大声呼喊“杜大哥,你要到哪去?”
  杜翁迷恋美女,并不回答,俄尔,只见女郎们走入一间小门,杜翁认得是隔壁卖酒的老王家,不知不觉跨进门内,略略一瞧,自己居然身处猪圈,周遭小猪环绕,不下十来头。杜翁心中大骇,低头凝视,自己不知何时,竟尔变身为猪,做了畜生。
  杜翁浑身冷汗直冒,身后张某呼叫之声连绵不绝,情急之下,不停用猪头撞击墙壁,耳听得有人说:“小猪疯了,癫痫病发作啦。”杜翁凝神一瞧,已重新变回人类。快速出门,张某一直在路边等候,埋怨道:“我一再叮嘱大哥不要乱跑,为什么不听?差点坏了大事。”一面说话,一面拉住杜翁手掌,将他送回闹市口,转身离去。
  杜翁一惊而醒,见自己身靠墙壁,回去后找老王询问,他家果然撞死一头小猪。
  第二百二十九章 缢鬼
  有个姓范的书生,住在一家客栈里。吃完饭后,点灯上床,闭目养神。忽然间跑来一名婢女,手中拿着包裹,梳妆盒,镜子等物品,一一放在桌上,转身而去。俄顷,一名少妇从房中走出,对镜化妆,一会儿梳理发髻,一会儿插上发簪,忙活许久,乐此不疲。
  再过片刻,脚步声响起,先前那名婢女去而复返,这一次带来一盆热水,还有毛巾。少妇伸手入盆,沾水洗脸,婢女在一旁服侍。洗完脸后,婢女告辞离去。
  少妇打开包裹,拿出新衣新鞋,打扮一新,又在脸上涂脂抹粉。范书生心想:“这一定是私奔的妇女,打扮得如此漂亮,肯定是去私会情郎。”
  少妇梳妆完毕,拿出一条长带,挂在房梁上,打了个结,然后站在板凳上,将脑袋伸进绳结中,从容上吊。只一下,双眼紧闭,气息断绝。少妇死后,双眉倒竖,舌头伸出,足足有两寸多长,脸色惨淡惨淡,有如恶鬼。
  范书生大骇,急急忙忙逃出客房,跟店主人说:“死人啦,死人啦。”店主人进屋查看,少妇已不知所踪。店主人脸色苍白,说道:“我儿媳妇以前在这里吊死,难道刚才那位女子,便是她吗?”
  第二百三十章 马介甫(一)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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