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驻足(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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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张观业对宝橒聊胜于无的印象里,她的面容像是一团朦胧的雾。
  唯有那一双晶亮的杏眼透过云烟对上他的视线。
  知道他定亲时人还在西北,不作他想认定是朱微蔓。
  班师回朝后才知道,他的新妇另有其人。
  于是他跑到紫宸殿偏殿长跪不起,整整两日滴水未进也换不来太祖爷的心软。
  近侍告诉他,在庙会时他奉命回城办事完后再赶回去留在原地与信王、澄王打扫战场,太祖爷就先行一步回朝了,只是太祖前脚刚到,朱微蔓后脚就因家中亲人逝世为由接回了燕京。
  大约是忘了早就有这么个“孙媳妇”的存在,太祖爷还是找人占卜算卦,定下了王宝橒。
  太祖终于同意接见张观业时,他跪地连走路都踉跄了。
  张观业跌坐在阶下,看着太祖爷蹲下身手掌搭在他的肩头,告诉他说:“在这个位置上,注定要辜负一些人,也会对不住一些人,而这些人,只能接受最后的结果。”
  “那孙儿也是皇爷爷口中的这些人吗?”
  “不,你是要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太祖看着张观业,肩上的重量慢慢加重,“小子,既然已经错过了朱小姐,就不要再错失王姑娘了。”
  豆大的虚汗从额角滚落,张观业只觉全身冰冷:“孙儿还是不解,为什么?”
  太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玉阶上的龙椅走去,高大又孤寂。
  “你命好,她也命好,是为良配。”
  顺风顺水长到弱冠之年,这是张观业头一次受挫,犹记得陪她归宁的那一天,她却为着别人口中的好命担惊受怕,还说“做不得数”。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张观业顿感讽刺——人人皆道他张观业好命,他也自恃这份天得的眷顾,却不想也因着这份好命在婚姻之事上受缚。
  宝橒虽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幼年丧母,王兴虽然一介武夫却把她教养地恭顺谦和,至少他母亲赵氏很是喜欢这个儿媳。
  虽然她从前也是这般夸赞的朱微蔓。
  张观业顺从了,情深缘浅的戏码不仅仅在御街的戏台子上上演。
  记忆里,宝橒的说话声总是很小,带着讨好的意味,却不是女儿家对丈夫的撒娇,倒真真应了合婚圣旨上的“无媚顺之态”。
  踏进喜房的前一刻,彼时还是太子妃的赵氏夺过他斟满的酒樽,眼神里暗含警告,灌醉自己的计划破灭,张观业来到殿前,耳畔响起太子爷的话。
  若是成不了她的丈夫,至少当一座她的靠山。
  揭开红盖头的那一瞬,酡红的脸蛋和饱含爱恋的眼波,张观业见过太多回这样的视线,在情到浓处时她在身下小声唤他“相公”时,他却不敢再听第二遍。
  够了,别再叫了。张观业在心里嘶吼,他的情意已经给不到第二个人,从他们被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注定是失意的结局。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宝橒只做出那一次让他心惊的举动,其余与她所处不多的时间里,她都是恭敬温和地唤他“爷”,同时又带着怯懦的傻气,赵氏教她打理家事,有时候被几个侧妃欺负都不知道。
  并非忍气吞声,因为她下意识地会将错误的缘由归到自己头上,直到他再也看不下去在太子爷跟前旁敲侧击了几句,那几个侧妃才有所收敛。
  她愚蠢却也聪慧,不解时会眨着眼瞟他,大抵是不好意思直言,那时候张观业觉得女子应该都想朱微蔓那样才可爱,古灵精怪,虽然常常嘴硬但事后还是会变扭着承认;宝橒更像是一位虚心乖巧的学生,许多人情世故他讲与她,虽不明说,但他知道她都记进了心里。
  比起夫妻,张观业更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他能从很多人那里获得崇拜,可他们大多赞扬过后又是各行其事,只有宝橒把他说的一言一行贯彻到生活中。
  看着她慢慢走出属于她的那一方小井,张观业承认很快活。
  就在张观业觉得不如这样过一辈子的时候,他又遇到了朱微蔓,她说她非他不嫁,不在乎名分,只想和他在一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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