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17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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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峤既然已经表态,陆昭也就笑了笑,道:“我与陛下既为夫妻,又为君臣,情分名分,俱难行制诏之事。以皇后令谕明晓各方即可,我等既不逆行犯上,众人也难悖义相难。”
  陆昭对此次政变也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决不能再推出一个大权臣上位,而唯一的方法就是暂时承认元澈的权力统序。自己即便有什么谋求,也是要从元澈手中接过统序,如若不然,权斗的程度与维.稳的成本都会极高。她都已经走到现在了,还等不了这一时么?
  况且她和陈留王氏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方的底色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即便是陈留王氏真心想要推她上位,她也必须要考虑日后制衡陈留王氏的策略,而真实情况就是没有任何可行的策略。
  因此,陆昭也柔和地收敛姿态,表明不会借此机会称制而彻底掌权。她很明白,他们这三个人虽然共同谋事,但对于此次政变本身跨度却有着不同的定义。
  对于吴家来说,政变以攻阊阖门为起始,以司徒府收拢相权为结束。
  对于陈留王氏来说,政变以王谦被俘为起始,以家族彻底用功劳洗刷劣迹为结束。
  对于陆昭来说,政变以她到达洛阳为起始,以皇帝南征归来为结束。
  在此过程中,她必须极力避免外戚、遗族、权藩这三种色彩的渲染。
  皇权大义有多重要无需赘述,这个符号她只要想用,就永远不能任人践踏,包括她自己。
  第413章 贾后
  在与吴玥、王峤二公会面后, 政变事宜便彻底推向正轨。然而外界的无数双眼睛并不会因此停歇,此时也都紧盯着皇后与二公的一举一动,并随时随地做出策略调整。
  政治斗争永远是动态的, 等着对方一步一步掉进自己所设的圈套,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于重阳节皇后与二公会面, 徐宁虽然没有真凭实据, 但三人密室谈论的总归不是什么敬老爱老的事。因此中书省当即出诏,三名宗王俱有荣封。原淄川王元湛升为濮阳王,领濮阳国。北海公元丕之子元钦袭爵郡公, 领北海郡。而汝南王元漳虽然爵位没有任何变化,但封邑改为裂土实封。
  诏书所出如此之快, 且章印俱全,显然也有皇帝本人的提前布置。
  历史上皇权崛起绕不过的一关是宗室强藩。而宗室强藩的设立从权力格局而言, 是宗王对于现有皇权的一次瓜分。
  不过如今局势设立强藩于皇权来讲是利大于弊。单以濮阳王的册封而言,濮阳国在兖州之北, 上接汲郡,下连陈留, 控扼河水, 有白马渡和文石津。设以封国,一是要从兖州刺史挖出一部分力量配给宗室,二是从地理位置上和陆昭的河东郡形成对冲。汾阴乃至于洛都被你掌握诚然不假, 但濮阳一旦封锁,洛阳对青、徐和大半个兖州只有两眼一抹黑。
  更恶心的是吴淼与王峤本身就是兖州大族,元湛在濮阳封王, 开府俱赖兖州士人, 本身就会带动兖州世族向其靠拢。濮阳这么大一口灶眼,你不烧就有别人烧。兖州境内大族不止你吴、王一人, 以地方政治格局来看,如果吴淼、王峤等不能够支持元湛,本身的生存空间就会被急剧挤压。
  此外,濮阳王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诱饵。一旦皇帝南征出现问题亦或是洛阳政变涉及皇统,那么举谁上位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吴家和王家出身兖州,推举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濮阳王上位获利最大,如此可以一举瓦解这个政治联盟。
  而北海公元丕之子元钦袭爵也是对北境六镇的一次冲击。北海公二子因资质庸劣不堪,而未能继承父亲一生事业,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甘心如此,也并不意味着他们身边没有势力围绕。抬高北海公一子,给予国公规格的开府权力及政治优待,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推动北海郡世族与北境不服势力集结起来,通过元钦向祝悦施压,关键时刻使祝悦第一时间难以抽出力量支援陆昭。
  汝南王元漳的裂土实封作用虽不如另两个高,但也能促进其脱离陆氏队伍,与时局中的各方达成利益平衡。一个辈分与爵位都格外尊崇的宗王,不光邀买成本极高,一旦皇权动荡,利益受损最终的也是他。如果陆家打算以洛阳为支点易鼎,濮阳王出手都是第二序列的,司州的汝南王第一个就要笑开了花。
  绿叶宗王几十年,真当汝南非龙脉?清君侧!灭陆家那一窝反贼!皇权的尊严,大魏的国祚,本王扛不起来,捡漏还不会吗?
  陆昭很快也感到了危机。对于吴家,她倒没什么不放心的。濮阳王带动兖州世族靠拢,以吴家本身的体量来说,支持濮阳王和支持她获利都差不多,甚至因为她与吴玥之间极深的关系,吴家的地位能够更高,更被信赖。
  而陈留王氏则不同,体量太过庞大的利益体从来都不会产生什么革命斗士。只要在利益获得上能够达成最满意的局面,他们没有必要对某一方赶尽杀绝。随着荣封宗王的诏书下达与发酵,留给陆昭操作的空间也会越来越小。如果她真坐在宫里等着政变那一天,到时候怎么被王峤卖掉都不一定。
  陆昭想了想,最后还是在九月初十的时候在内宫以会见亲属的名义召见了顾承业。顾承业自入仕以来,便无甚事业心,全靠承袭祖上爵位,风流度日。再加上其人容貌俊美,待人随和,无论高门寒庶,倒都能说的上话。
  待两人稍叙后,陆昭便问:“表兄近来可曾与旧时拜会?魏中书新迁尚书,总两台尚书事,近日都下贺者甚众,表兄可不要因避闲尘而疏远于问候。”
  顾承业脸色蓦然一变,而后道:“魏令久不至官署,似乎与徐令并非同路。”
  陆昭思索片刻,还是没有将所谋全盘吐露,因此仅仅颔首而叹:“洛都妖氛甚重,太阿藏而未显,尚书令虽有势位,但海内人心惶然,也只能独善其身,守于清静。不过如今既已识得奸臣,更负勇力,于国于家,都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魏钰庭是寒门魁首不假,但在徐宁这个新上任的实权派面前,则是有些回避之心的。人一旦身居高位,考虑的不止有利益,还有风险和成本。魏钰庭吝于发力,也是想在徐宁跌倒后重新上位,作为可以续存的倒陆人选,接受徐宁留下来的政治遗产。在此过程中,只要他不表态、不作为,就永远是各方想要拉拢的对象。
  陆昭极力要拉魏钰庭入局,也是要压榨魏钰庭的政治潜力。时局中已经出现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激流,王峤的态度很可能有所摇摆。因此她要逼一逼魏钰庭,至少要让他望一望司空之位。
  对于魏钰庭的避事态度,顾承业也觉得有些不妥:“皇后出身遗族世家,皇嗣却仍承帝祚正统。如今局势板荡,妖僧横行,就连皇后都不得不作一二自保之念。尚书令忝居高位,诸事无为,为臣如此,危急之时,怎能仰赖其人拱护皇嗣。今日皇后既有此深虑,不知可有定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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