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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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怀贞见他唾沫星子乱飞,鼻毛又恶心,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往旁边躲了几步。
  张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程千里:“程相精通兵法,以你之间调兵取营州是否妥当?”
  其实程千里也很有气质的一个人,年龄只中年,面部清矍身材修长,只不过皮肤没窦怀贞那么白,表情却是更有正气有古君子一般的风度。他听张说问起,沉吟了一会儿才慎重地答道:“前阵子兵部批了一份公文,明光军的四门炮调往河东去了,可能到时候还会从关中精锐前去,有此实力幽州地方不敢妄动,内外一体攻打营州,若真能打下来的话……确是一步事半功倍的妙着,抓住了东北形势的关键之处。只不过……”
  “程相有话但说无法,这里就咱们几个人。”张说随口鼓励了一句。
  程千里这才正色道:“营州现在在契丹人手里,但奚素来与契丹联兵,我军主动出击定然会遭遇至少两股人马,实非容易。估计得集中河东、幽州、安东三镇兵力才够得上。如此一来,经略东北的人选兵权极大,三镇主力健兵加上东调的关中精锐,正规军就达两三万,并节制三镇地方团练乡兵、镇兵,手握重兵不下十万。能被委以如此重任的人选,必定应该是忠于皇上得到信任的一品大臣。因此我不反对进攻营州的策略,却不好想到合适的人选。”
  张说道:“忠心和重臣,还要素知兵法,满足三个条件的人非程相莫属。”
  “恐怕不只罢……”程千里看了左右的人几眼。果然李守一又直言直语地开口了:“法子是杜暹提的,按照以往的常例,谁上书进言,谁来负责,杜暹更可能被委事以东北。”
  张说道:“但是以杜暹的资历要出任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还是浅了点,他一个武官,刚进内阁参与机要,却是五品学士。咱们政事堂要举荐他就是对朝政不负责任!”
  窦怀贞没好气地说道:“资历浅怕什么,到幽州走一趟回来说不定给封一二品了,把内阁那几个人都提到一二品,这才能与咱们这帮老家伙平起平坐至于略高一筹嘛。”
  张说皱眉沉思了片刻,说道:“到时候朝议提起这事儿,咱们除了程相的五个人都一起举荐程相,内阁只有四个人,杜暹总会顾点面子不会毛遂自荐,这样就只有三个人。咱们把道理在御前说明白了,何去何从让今上决定。”
  “老夫何德何能……万一没站稳营州,岂不辜负了同僚们的一片心意,到时候老夫如何面对你们?”程千里忙婉言推拒。
  张说道:“你就别说那么没用的谦虚话,以前你在西域陇右和吐蕃打了多少次硬仗,契丹、奚还能强过昔日的吐蕃不成?咱们相信你。”
  程千里正色道:“老夫不是自谦,营州确是艰难,自武周朝起长安几度派遣大臣收复营州,皆是满怀建功立业之心而去、铩羽而归。天时地利有利于北,非封疆大吏们不尽人事。”
  “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张说问道,见程千里摇头,他又说道,“程相的资历能力都足够,事在人为,就算没有万全之策,你去总是能胜算大一些。”
  张说等三人说得热烈,显然是基于对营州用兵的前提下讨论人选。其实还有一个选项:不对外用兵。只是他们觉得薛崇训有那个想法不愿意忤逆而已。
  户部尚书刘安一直没说话,他本来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会儿不说话可能是不怎么赞同对外用兵,毕竟他管着户部打仗要钱的。不过刘安是薛崇训的嫡系,既然大家都猜到薛崇训的心思,他自然也不愿意站出来说什么,只在那里想法子怎么开源节流挪出一些军费来。
  就在这时,李守一终于想到了这一点,便说道:“中书令和程相都懂兵,既然知道营州不一定能打下来,为何不劝谏今上?数年以来,朝堂哪一年没对外用兵?天下财赋半数以上用在战争和养兵上面,中央不视生产经营休养生息,天下疲于征伐,北方州县,多少百姓因此失去儿子、丈夫?咱们居庙堂之高、掌国柄,制定国策不体恤下民,诸公不觉愧疚?!”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拿李守一没办法,这厮真是装直卖忠,连政事堂的自己人也要骂。好几个人都有挤兑他下去的心思,可他既不贪财又不好色家里穷得叮当响,从来都用大义来说话,不好抓住把柄;同时他好像也看得开,还想辞官,留下来那是皇帝亲自挽留的。这么一个人,真的叫人们无处下口。但大臣们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敬重他,因为老是觉得这老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很少能提出合理可行的东西出来,在薛崇训一党注重实用的氛围下李守一这样的人自然没那么容易被人崇拜。
  正当议事的人都被李守一占领了道德制高点时,程千里站出来争锋相对道:“中书令张相曾刻印了一本书册以教百官,李相公不曾读过?”
  一句话让张说听得十分受用,心里不自觉又和程千里亲近了一点,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洋洋自得之类的表情,而是不以为然。其实众人都知道,虽然张说没当上朝廷重臣之前打过仗带过兵,带一向是以文人自居,很顾惜士林名声的,时不时就要做一些文章刻印,上到安邦定国的思想下到《绿衣使者》这样的逸闻趣事,他都要写。程千里提起他写的书,又有让大家都拜读的意思,自然让张说受用了。
  程千里继续说道:“以前西面河陇州郡动辄满城被屠;北方关内道、河东道、河北道常年被劫掠,动辄数万人口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不对外征伐,坐视百姓之父母妻儿被凌|辱欤?用兵自然消耗国力死伤丁壮,可男儿不死,又让谁死?”
  张说听罢忍不住赞道:“程相真大丈夫也!”
  几个人议着议着就这么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张说的书房中这才消停下来。
  第三十三章 踏摇
  杜暹的奏章在薛崇训回蓬莱殿后又被他拿出来细读了一遍,其中的内容对于薛崇训来说一点都不新鲜,盯准营州的策略早在他召见杜暹时就讨论过了。让他联想较多的原因是这份折子是通过宦官直接送到他手上的,当时他都没打算处理公事了正和姚婉在湖边游玩。他登基以来并非长期不理朝政的主,至少朝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几乎天天都能见面,杜暹倒是着急,连一天都等不得,非得今天要把奏章送到自己手上。
  他急什么?薛崇训由此联想了一会儿,然后把折子随手丢到桌案上。他不得不承认干皇帝这份工作心理压力非常大,特别是像他这样得国不正的人。
  杜暹值得信任么?薛崇训不用太多考虑就能得出答案是肯定的,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和这个人有种微妙的默契,如果不是君臣关系或许能成为一个至交知己。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对杜暹有种提防心理,完全是情不自禁地防范着所有人……难怪天子自称孤家寡人。
  不过暗地里提防是一回事,薛崇训绝对不会对重臣轻举妄动,因为这个国家总得有人来管事儿。就算你手里有至尊权力可以看谁不顺眼就弄下去,但新提拔上来的人会比以前的更好么?
  他一个人静坐了很久,恍惚之间感觉到好像有一只蝴蝶,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原来是近侍董氏在旁边做着琐事,她的脸上有个胎记,形似蝴蝶,本来脸上长胎记很影响美观,可是她那个胎记却恰到好处并不让人觉得丑陋,反倒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就好象纹身一样。
  今天从旁晚起,当值就该是董氏,她负责薛崇训起居的一切事务。虽然薛崇训记挂着刚刚失身于他的姚婉,但也没有专门重新安排当值秩序,一切依旧照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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